進入方正的探視隔間，隔著厚重的降噪玻璃，他看見一襲白裙青春靚麗的女孩。

順滑黑亮的長發高高束起，澄靜水潤的雙眼牢牢盯住他，他瞬間呆滯，一步都邁不出去，還是獄警推過去的。

黃瑤激動地比劃，讓他接聽電話，她見到自己很開心，這讓唐小虎神經放鬆。

“你好嗎？”開口第一句，她哽咽著問出簡單的三個字。

唐小虎心痛，連帶未痊愈的傷口一起痛，“我很好，你好嗎？”

她哭著笑，眼睛彎彎的像月牙，“我也好…”

她又哭著說：“我以為你死了，我疼得要命，頭疼心臟疼，哪裡都疼…”

是他沒有能力保護瑤瑤，沒有辦法陪著她，她來見他都如此傷心，可想而知一個人的時候有多難熬。他伸手觸摸玻璃，“我沒死，我不會死了，彆難過…”

唐小虎也落淚，勉強出聲安慰：“我不能陪你了，保護好自己，彆生病，彆熬夜…給你的卡收到了？”

黃瑤的手和他隔著玻璃貼在一起，“收到了，還有這個，我也收到了。”

她抬起左手腕，瑩白玉鐲隨之垂落，襯得她膚如凝脂，腕若蓮藕，美極。

唐小虎神色驚訝，這是媽媽留給他的，給未來媳婦兒，她可能未參透其中深意…

給她手鐲隻為了自己一樁心願，隨她送人或者扔掉都行，看她戴著縱然歡喜，可他不想騙她。

“瑤瑤，這鐲子是我媽的，樣式老，你彆戴了…”

“你要用錢，去賣了。”

黃瑤知道他的想法，自己沒那麼笨，“賣了？你變心了？”

他聽不懂：“什麼變心？我沒有。”

黃瑤直接挑明：“你讓我賣給其他姑娘，想娶彆人？”

他怎麼會娶彆人？簡直離譜，“當然不想…你怎麼知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這玉鐲有些年頭，不像年輕女孩的款式，極可能是家中長輩的…”

“你費勁巴拉地給我，除了未來老婆，還有其他意思？”

“不會是給妹妹的嫁妝吧？”

黃瑤故意開玩笑逗他，試探他的反應。

唐小虎立刻承認：“當然不是妹妹…那，你先戴著。”

說完視線飄忽，不敢看她，黃瑤被他可愛到，嘴角揚起，露出溫暖的笑容。

她拿出包裡的現金，說一會兒交給獄警，他可以當零花錢用，“我下午回學校，等過年再來看你。”

“你好好表現，彆生病。”

唐小虎堅決不要，他沒有要花錢的地方，她在學校更需要錢，且讓女朋友供養自己，這還是男人嗎？兩人僵持良久，最後唐小虎妥協，留下一千塊足夠。

說到錢，他想起給她的銀行卡，有必要解釋一下：“瑤瑤，給你的卡放心花，這是乾淨的錢。”

她又心疼了，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我會存起來的，你太敏感了…”

“忘掉過去吧，現在是新的開始，你有我。”

“我是你的唯一，你忘了嗎…”

唐小虎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福氣來得如此突然，人被撞暈了。他怎麼能忘？她的每句話他都記得住，忘記自己也不會忘了她。

“我沒忘，謝謝你，謝謝瑤瑤…你放心。”

謝謝你來看我。

謝謝你記得我。

謝謝你還愛我。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慢慢相顧無言，透過玻璃注視彼此，眼神裡是深深的依戀和不舍。

然而再不舍也要放手，她要飛向遠方，他也得重新開始。

黃瑤微笑著道彆：“注意身體啊，彆讓我等太久…”

“嗯…我會的，照顧好自己。”

最後隔著玻璃，他無聲開口，我愛你。

黃瑤說我等你。

他轉身回到封閉的囚籠，她抬步走向廣闊的天地。

他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這段路本質是孤獨的，她何其幸運，有他相伴左右。

時光匆忙，世間涼薄，幸好他回來了。

她和他沒有失散於倉促人間，從前不會，現在不會，未來更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