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開頭,一滴眼淚掉在手背上。
陸塹瞬間服軟,“這次就算了,你的身體隨時會惡化,不能這樣喝。”
江含煜眨眼,“反正我遲早會死的。”
陸塹掩住他的嘴唇,“彆說這種話,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頓了頓,有些疲憊,昨天起他就為了江永言的事連軸轉,已經很累。
“你爸呢?他怎麼不回來看著你?”
江含煜撇嘴,“你知道的,他總是一心撲在事業上,難得回來一次。”
陸塹嗤笑一聲。
是啊,一心撲在事業上,又在乎名聲,所以才會讓報紙那樣寫。
他想到報紙上黑體加粗的標題:【江鳴山為救管家出手闊綽,狂壓媒體,江管家所犯何罪?】
江鳴山想要借機挽回名聲也在情理之中,但此時斷尾求生,放棄江永言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個報道一出,看似沒有提陸家,實際卻讓民眾把視線聚焦在案件本身,警方一旦公示案件結果,陸家和江家都會被拉下水!
陸塹抬手揉了揉江含煜柔順的黑發,“你什麼都不用想。如今簡若沉自動放棄了婚約,等江永言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們就訂婚。你好好養身體,彆為了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傷心。到時候我帶你出去玩,嗯?”
他說著,卻想到簡若沉那雙明晰的眼睛,以前覺得那雙眼睛和江含煜的很像,但現在卻完全不同了。
江含煜的眼睛更無害幼圓一些,簡若沉眸子裡全是洞悉明察的狡黠睿智,一點都不一樣。
江含煜緊緊抓著陸塹的手指,沒回應訂婚的事,雙頰緋紅,耷拉著眸子道:“我怎麼不傷心,他可是我哥哥啊……他以前對我那麼好,我要什麼他都會給我的……”
如果是以前的簡若沉,一定會把血給他。
·
“阿湫——”
簡若沉踏進西九龍總區警署時,仰頭打了一個噴嚏,用力到腦袋都在發暈。
誰?誰在算計他?
江含煜?陸塹?江鳴山?還是關應鈞?
簡若沉轉頭。
關應鈞對上這道視線,想到之前打開通風的車窗縫,抬手摸了下鼻子。
署內崗亭的巡警對著關應鈞立正敬禮,“關sir!”
關應鈞對他點頭,從煙盒裡抽出一根丟過去,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不像發煙,像包拯丟判簽。
他道:“工作辛苦。”
巡警接了煙,彆在耳朵上,“應該的。”
簡若沉沒想到麵如關公,冷厲如關應鈞也會發煙,新奇地盯著他的側臉。
關應鈞瞥過一眼,“看什麼?你也要?”
“不要。”
他壓根不會抽,要什麼煙?
關應鈞將人帶到cid刑事偵緝處所的大樓,上到頂樓,擰開A組大門。
裡麵八張L形辦公桌靠牆排著,桌上地上堆滿卷宗。牛皮紙袋子和案件記錄本堆疊起來,有幾摞幾乎要與桌麵齊平。
東麵一整麵牆壁都是白板,上麵用吸鐵石釘著幾張照片,左上角的那張裡是個巡警。
他戴了一頂軍裝帽,一雙眼睛滿含笑意地看著鏡頭,意氣風發地敬著禮。
關應鈞也盯了一會兒,掃完了白板上的字,“他就是發現馮嘉明屍體的那個巡警。”
“24歲,和你一樣都是香江大學的學生,案發當天得知了自己即將用巡警升到警員,可以進警署工作了,於是準備回學校看看老師,想報喜。”
結果現在卻變成了報喪。
關應鈞話音落下,第一張辦公桌下麵的行軍床上支起來一個人。
那人眯著眼,“關sir來了?”
他摸了摸桌麵,幾次碰到上麵搖搖欲墜的文件也沒摸到想要的東西。
簡若沉看到掛在桌沿的黑框眼鏡,伸手拿起來遞過去,“眼鏡。”
“謝謝謝謝。”那人接過,哈了一口氣,用衣擺蹭了蹭鏡片後戴上,視線裡出現一張綺麗的臉。
他一愣,“你是?我們這邊不好參觀的,明星要拍視頻的話就去找公共關係科談。”長這麼好看,哪家公司的啊?
關應鈞掃了他一眼,“我帶來的。李老師的學生。”
“哦哦哦,不好意思。”男人眼睛一亮,笑起來,伸手和簡若沉握手,“我是張星宗,cid警員。”
簡若沉與他握手,笑道:“什麼不好意思?剛剛沒戴眼鏡嘛,看不清楚也很正常。你是不是很崇拜李老師啊,要不要拿個簽名?”
張星宗感覺身上被熱水燙過。
天,這種想要台階就能有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過了,沒想到今天還能體驗到。
不愧是行為分析之王李長玉老師的學生!
搞心理學的,說話就是好聽!
張星宗雙手握住簡若沉的手上下抖動,激動道:“要要要!”
李長玉拿著馬克筆,笑嗬嗬地在他工作牌後麵簽了名。
關應鈞……
怎麼?遞個眼鏡,給個話頭,要個簽名就能把你收服了?
他蹙著眉,突然有點後悔把簡若沉帶過來,於是板起臉,聲調危險,“還在看什麼?捧著工作牌能破案?”
張星宗條件反射立正站好,挨批得十分熟練。
關應鈞對著門口偏頭示意,“去把人都叫回來,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