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盟友都護不住的摩拉克斯,被曾經的友人背叛的摩拉克斯,啊啊啊!我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一幕!”
八虯一邊應對削月築陽真君的攻擊,一邊又有餘力地大聲咆哮,聲音囂張而癲狂,充滿了對岩之魔神的憤恨。
巨獸的咆哮和話語中滿滿的殺意讓船隊中的眾人不由得難看了臉色。
並非他們膽怯,恐懼死亡是人類的本能天性,但即便是麵對八虯的死亡威脅,方才扶住樂正伊白的年輕少年依舊強壓住恐懼,聲線微微顫抖:
“彆怕,小祭司大人,仙人會保護我們的,我也會保護您的!”
明明已經害怕到不行,卻依舊擋在樂正伊白的麵前,想用自己單薄的身軀保護黑發少年。
麵對這樣的小孩,樂正伊白將心底想對八虯說的垃圾話咽下,安撫道:
“我知道,我們會沒事的!”
大家都會沒事兒的。
將目光從透明麵板上移開,樂正伊白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回魔神奧羅巴斯、八虯、竭力阻攔八虯的削月築陽真君和站在奧羅巴斯麵前的夜叉仙人之間。
和渾身腥臭,對眾人有著強烈殺意的八虯不同,奧羅巴斯雖同樣是敵人,但祂從出場至今,並未對眾人表露出明顯的敵意。
有可談之機!
在樂正伊白做出這個判斷的時候,對於八虯的叫囂,奧羅巴斯也做出了回應。
巨山般的大蛇抬了抬眼皮,嗤笑一聲:
“八虯,如果不是我來了,這些薩米基納的眷屬早就逃之夭夭,我想怎麼處置他們,與你無關。”
“你——”八虯氣極,咬牙切齒:
“你不敢下手,莫不是怕了摩拉克斯和薩米基納吧!還是,你在向祂們示好?”
“我可沒那個意思。”
奧羅巴斯語調冷冽平靜,和暴躁的八虯相比,大蛇魔神情緒穩定得不像話,如果說前者是海底噴湧的火山,那麼奧羅巴斯便是潛藏的暗流。
相比於八虯,奧羅巴斯帶給樂正伊白的壓迫感顯然更強。
大蛇魔神嘶嘶出聲:
“與其殺死他們,徹底激怒薩米基納,將這些人類帶回海底囚禁起來,用作要挾薩米基納的人質豈不是更好?選擇你這樣的蠢貨當同盟,難怪奧賽爾至今未能侵占歸離集的土地。”
一個主殺,一個主囚,且兩者的關係並不好,那麼其中可不就有了供樂正伊白操作的空間嗎?
正當樂正伊白目光閃爍,迅速思考之際,懶得繼續理八虯那個蠢貨的奧羅巴斯轉過頭,看向夜叉金鵬:
“你怎麼看?夢主圈養的小卒子,是為了這些凡人與我殊死一戰?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看在你殺了那隻聒噪的螭獸的份兒上,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多說無益。”迎風而立的青發夜叉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選擇。
誠然,縱觀沉玉穀所有仙人,金鵬夜叉在戰鬥方麵都是數一數二,可終究過於年幼,即便天賦出眾,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成長是他最大的短板。
而奧羅巴斯即便敵不過摩拉克斯這種魔神中的翹楚,也是在大地上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牌魔神,兩相比較之下,金鵬夜叉的落敗幾乎是完全可以預料的。
能斬金斷鐵的風刃劈砍在大蛇魔神的身上,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的聲響,但隻在銀白的鱗片上留下了淺淡至極的痕跡,水屬性元素力流轉間,被風刃劈砍出的鱗片就迅速恢複原狀。
對金鵬而言已經是竭儘全力的戰鬥,但對大蛇魔神而言,卻有著閒庭漫步的餘裕鬆弛之感。
樂正伊白不知道削月築陽真君是否有什麼聯係岩之魔神的秘法,但腎上腺素急劇飆升的他現在是完全無法入睡,借助夢境作為連通的通道去聯係夢主。
夜叉仙人被打斷,夜叉仙人被擊飛,夜叉仙人身上纏繞著的業障之力都伴隨著主人宿體強烈的情緒而翻湧激蕩,讓奧羅巴斯忍不住化為人形,躲避業障之力晦澀陰暗的氣息。
化為人形後的奧羅巴斯擁有了更加敏銳的行動力,和金鵬簡單的戰鬥已經讓他感到乏味,於是大蛇魔神不再留手,將奮力攻擊的夜叉仙人狠狠甩到船隊的中央位置,語氣帶上幾分煩躁之意:
“又不是要殺掉這些人類,你那麼拚命做什麼?我可不知道如今的薩米基納還值得你們為其以命效忠。”
提到“薩米基納”的時候,奧羅巴斯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諷刺輕蔑的意味,顯然並不覺得如今的夢之魔神值得自己尊重。
“咳、咳咳……”
被大力擊飛的青發少年傷痕遍身,額角更是被魔神的元素攻擊正麵集中,流出大片大片的鮮血。
他墜落的大船,恰好便是樂正伊白所在的船隻。
掙紮著從破損的船艙中抽出身來,渾身狼狽的少年仙人聲音嘶啞卻堅定:
“我不會讓你帶走他們,是出於我本身的意誌。”
隻會殺戮的夜叉,業障纏身的夜叉……在所有仙人中,夜叉們往往是最難獲得人類信仰的仙人。
可夜叉們斬妖除魔從來不是以獲得人類的喜愛和敬仰作為目的。
所以金鵬也不覺得因為夢之魔神曾惡劣而憎惡地對待他們,他就要遷怒於這些信賴他,需要他的沉玉穀凡人。
強撐著身子站起身來,隻要還能拿得起槍,金鵬就沒想過放棄,即便他和奧羅巴斯之間的實力差距猶如天塹。
但就在金鵬想要運轉元素力再度攻擊的時候,一個靈巧的身影從船頭破裂的木板處一躍而下,跳到了青發夜叉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將少年仙人攙扶起身。
是那個名叫“樂正伊白”的小祭司。
似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金鵬愣了一下。
但少年神色嚴肅,眸光安定,似乎做出了某個重要的決定,他安撫似的拍拍金鵬握槍的手,比出一個口型。
“交給我。”
此番歸離集之行,他樂正伊白才是權限最高的主事人,既然他將大家完完整整的帶出了沉玉穀,自然也要將大家完完整整的帶回去才是。
無論仙人還是凡人,都是沉玉穀人。
心下已經有了計劃,轉身看向化為人形的奧羅巴斯的時候,少年清秀的麵龐上忐忑與猶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定和一往無前的勇氣,清淩淩的眼直視向懸浮於空中的黑發魔獸,聲音因為剛剛的呼喊而略帶沙啞。
他大聲喊道:
“奧羅巴斯大人,您確定不會傷害我等的性命嗎?”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示弱,聽聞小祭司這聲呼喊,青發夜叉都不由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但身穿祭司袍服的少年神色從容淡定,姿態也十分放鬆,仿佛麵對的不是能在瞬間奪走自己等人性命的強大魔神,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對話者。
奧羅巴斯的目光也停留在了那小孩的身上。
長得不醜,看起來還是個很小很小的幼崽,弱小到祂的本體打個噴嚏都能把他吹飛出去。
可憐的人類……需要魔神的保護才能在這片大地上生存下去的人類……也是魔神所愛的人類……
和八虯不同,奧羅巴斯對這些沉玉穀的人類沒有惡意,祂甚至都不想和薩米基納、摩拉克斯扯上聯係,隻是剛好欠了奧賽爾一個人情,才不得不走上這麼一遭而已。
聽到小人類的詢問,高傲的魔神稍微靠近了一些,聲音不大,卻能清楚地傳入眾人的耳中:
“我對奪取你們的性命沒有興趣。”
“但我覺得那位名為八虯的大人似乎有著不同的想法。”
小人類倒也坦誠,看看奧羅巴斯,又看看遠處的八虯,聳聳肩膀,提出自己的建議:
“奧羅巴斯大人,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一個既能讓你對漩渦之魔神交差,又不必勉強自己去做一下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的交易。”
一邊說著,黑發男孩勾起嘴角,向前踏出一步,反過來擋在了重傷的金鵬仙人身前。
“要聽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