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倬情難自禁地蜷了蜷手指,手指沒入她的長發中。
腦後長發被撩起,酥酥麻麻的,一直撫到頸部,她眯了眯眼,幾乎喟歎出聲。
這種時候,似乎應當放倒座椅,讓她跨過阻隔,坐上他的腿。
或是接吻,或是更進一步。
她舌尖抵住上顎,將湧出的呼吸聲重新吞下,仰躺在座椅上,看著天窗之外的車庫燈光迷離渙散,像是高潮疊起的海麵向她撲來。
她歎了一聲“哥”,尾音上揚發顫,綿軟的讓人心頭發緊,感受到頸後的手隨著尾音舒張又收緊,反複摩挲捏著她後頸的軟肉,她抬臂攥緊他的手腕,扯下。
憑什麼每次都是這樣,撩撥得她軟了身子,他卻在一旁看著自己情/欲迭起,泥足深陷。
然後他會收回手,轉身離開,粘膩潮濕的氣息也隨之消散。
即使如今她的身體背叛了意識,沉淪在他掌下,她也不會再被引誘著跨過阻隔,坐在他腿上,讓他有機會在開始前問一句:這是我要求的嗎?
將她的自尊打碎一地。
不需要他收回手,她可以幫他收。
甩開他的手腕,她開口:“夠了嗎?放我回去。”聲線冷淡,含著不悅。
她聽見身邊一陣雜亂的細響,“嘭”的一聲雨刷器打開,車窗上擺動著黑色的影子,一筆一筆乾刷著玻璃,留下粗糙刺耳的聲音。
哢噠——是車門解鎖的聲音,她拉開車門下車,聽見一道關門的悶響,微亂的腳步聲追到身後。
她駐足,轉身,有些煩躁地看著他,看見他身後車燈一閃一閃,也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她想張口罵上兩句,又覺得沒有意思。
如果是彆人,她會用最惡意的想法去揣測他,能夠清楚地認識到這種帶著引誘,不敢挑明的行為是最下作的那種。
她可以大聲問上一句,你是不是也這樣誘騙過那些涉世未深的羞怯姑娘,挑撥完她們的心弦之後,避而不見,讓她們誤以為是自己的錯。
就像在之前的次次試探中,試圖誘使她主動俯身,掀開隔斷,撲進他的懷抱一樣,讓他可以在這段虛無縹緲、無情有欲的環境中,不主動、不拒絕、不承諾地端坐高位,垂眼看著她獻上最珍視的東西。
有情的獻上愛意,無情的獻上血肉。
但是,秦大王縱橫江湖二十餘年,唯一沒學會的就是低頭。
她不可能成為一隻供人消遣寂寞的寵物,招一招手,撓一撓頭,就乖乖趴下,期待對方灑下一點憐惜。
可是,對麵是周倬。
她無法相信他會抱著這樣的想法對自己,看著他手忙腳亂到連開個車門都能開成雨刷器和雙閃的樣子,那些陰陽怪氣與指責嘲弄就都沒了聲息。
雖然他在這段拉扯中,連主動都不敢,一次次撩撥起火,又一次次在懸索崩斷的邊緣選擇逃跑,但她還是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她冷靜開口:“下車做什麼?”
他似是鬆了口氣,向前走了兩步:“抱歉,我剛才……”
她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我還有時間,你可以上樓喝杯水,慢慢同我說。”
他停頓在當場,過了一會兒才艱難開口:“這,不太合適。”
“你準備搬水果送上門的時候怎麼不覺得不太合適?”
“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他定定地望著她,麵前的窈窕身影同記憶裡那個小小身影重合。
仿佛是在他飽受青春期帶來的那些噴薄欲出的痛苦煎熬時,她又一次在深夜裡伏在他床頭問:“哥哥,可以給我講個故事嗎?”
他當初無法同她解釋什麼是男女有彆,這與講解生理期知識不同,而是有關於自己的,更隱晦,更難以啟齒的,天然不受控製的反應。
青春期會讓他在每個夢境或清晨,憋漲著醒來,然後紅著臉,忍著輕微的疼痛,溜進浴室,將一身粘膩洗去。
這種羞恥感,他無法同任何一個人言說,是連父母也不曾觸及的敏感地帶。
也就更無法以兄長的身份告訴她,當第二性征開始發育前,你就該建立自己的性彆認知,最好能夠同我分席而坐。
就像現在也無法告訴她,自己此時情動,連她靠近時的呼吸聲對他來說,都是種難以忍耐的痛楚。
同她共處一室,每分每秒都將變成煎熬,他會比剛才在車上更難自控。
她還在怒視著他,仿佛一點就著的炮仗,若是讓她知曉自己在想些什麼,他怕會嚇到她。
他不打算現在就在她麵前揭露自己那些灰暗的念頭,沉緩著艱難開口,聲音都啞了:“我明天,來接你。”
她咬牙:“周倬,我在問你話。”
“天色不早了,等明天,日光晴朗一些,你再邀請我上去喝茶。”
“我用不著你,我有手有腿,彆說有旁人來接我,就算沒人,我也可以自己開車去。”
“襄襄,那明天你們結束之後,再叫我過來。”
“叫你來乾嘛?”
兩相對峙下,他先熄了火。
車庫裡,一道明亮車燈刺破黑暗,照亮他濃墨般的目光,有車開了進來。
她轉身,留下一句話:“如果你不能說清楚,你就不應該再觸碰我。”
我是二十六歲的成年人,不是你十六歲的妹妹,過馬路還要牽著手。
她走後,他坐在車裡,指尖殘留著她發根的香氣,玫瑰、豆蔻、青草汁液和一點點苦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