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那位小少爺……”丹尼爾遲疑起來。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
但他能感覺到。
杜明納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少爺很不一樣。
他揉了一把小女孩腦袋。
“他還行吧。多拉,你明天,不,明天晚上和我一起過去跟他學習好了。”
他再捏了捏女兒的臉蛋。
“爸爸為了你,可是答應了接下來半年,每天晚上都要到他那兒學習兩個小時!”
他現在回想一下那兩個小時,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原本還困著的多拉都驚醒了。
“半年?!兩個小時?!”
她出生才多少年?是六年?還是七年?
小女孩扳著手指頭算了算數,還是算得不怎麼準確。
她放棄了,乾脆攀著爸爸的脖子,親熱地用腦袋蹭著爸爸長滿胡子的臉。
“嗯!多拉就知道,爸爸最好了!”
那可是半年,好長、好長的時間。
爸爸是為了自己才答應的!
丹尼爾笑嗬嗬地也用臉蹭了幾下小女兒,再將女兒舉高高。
不過他沒和多拉鬨多久,就抱著多拉回房間。
女兒該睡覺了。
他也該和妻子好好說說今晚的事了。
在女兒麵前,隻需要說一切都已經解決,女兒也能去上學。
但在妻子麵前,他應該說得更詳細些。
妻子和他一樣,經曆過霍爾家族如何壓榨他們灰繩村的年代。
那還是鐵甲傭兵團來灰繩村之前的事,距今已有三十多年了。
在那連續的八年間,也不知道霍爾家族發了什麼瘋,硬要領地內的村鎮每年都上交足夠的銀心草。
這是一種藥草,種植起來還很不容易。
灰繩村周邊的土地本來就不大好,碎石頭太多,不怎麼適合銀心草生長。
灰繩村的村民們能種一些夠自家吃的莊稼,再交上每年的賦稅,已經是很不容易了。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村裡的村民還必須冒著生命危險進溙蒲山脈狩獵野獸,乃至一階魔獸,好換取更多金錢,交足霍爾家族要征的稅。
而那八年,霍爾家族索要的銀心草數量逐年遞增。
就為了這些銀心草,不知道多少灰繩村的村民被迫著背井離鄉,又或者冒著死亡的危險進溙蒲山脈。
那些離開家鄉的村民,有可能已經死在了路上。灰繩村再也沒有了他們的消息。
而那些拚死進山的村民,最後也沒幾個活了下來。每一次,都是一隊人進山,再一隊人負傷回來,再帶上一兩具屍體。偶爾一隊人進山,隻剩下一兩個人逃回來。
如此過了八年。
霍爾家族終於沒有再要銀心草了。
灰繩村,還有霍爾家族領地內的其他村鎮才得以安生地度過了幾年。
但彆的村鎮還能繼續安生。
灰繩村則在幾年後,又迎來了鐵甲傭兵團。
這些傭兵團的人進了溙蒲山脈之後失利,卻將脾氣撒在他們村子的人身上。霍爾家族派過來的人,隻有老約翰會幫他們村子裡的人說話,會勸著點傭兵團的人收斂,其他人都一副不將他們村子裡的命當命的模樣。
為此,灰繩村的人才對老約翰有感情,而對霍爾家族的其他人都沒有任何好感。
今夜,丹尼爾與妻子溫妮躺在床上,再提起這些往事,說起霍爾家族的人時,丹尼爾就免不得要再提到杜明納。
這人同樣是霍爾家族的,但看起來,確實還算可以。
溫妮問起丹尼爾的學習情況,丹尼爾傻笑起來。
“嘿,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今天可算知道我們灰繩村這三個字是怎麼寫的了!你等等,我寫給你看看。”
這可是他最用心學的三個字!
他一把抓住溫妮的手,就用自己的手指在溫妮手心寫字。
他帶有繭子的手指摩挲得溫妮手心發癢,溫妮一邊笑一邊要將手縮回來。
丹尼爾原本還想抓住溫妮的手的,但寫著寫著,丹尼爾就任由溫妮將手縮回去了。
他嘖嘖嘴。
“行了,我就知道你怕癢,下次吧,下次我再找機會寫給你看!”
反正他不會承認是自己寫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忘記是怎麼寫的!
灰繩村灰繩村,他在杜明納處學習時還不覺得這三個字有多複雜,也就中間的字難寫一些,但隻要杜明納指到這三個字,不管怎麼指,他都肯定能認出這三個字。
怎麼等他回到家,要自己將字寫出來,他就覺得這麼難?
看來明晚還是得更認真點學習。
對了,還要和老師說說,要讓他們這些學習的都有機會練寫字才行啊。要不然,隻是看?能學會嗎?
他沒關係,但他還要為多拉考慮。
嗯……就問問老師吧。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他們村裡的這些人,都可以儘量弄來一些東西。
最艱難的那幾年都熬過來了,現在村中也不用再往霍爾家族那交賦稅了,隻需要交到老師那裡,這應該能稍微供得起讀書吧?
實在不行的話……
丹尼爾一邊想著,一邊再和妻子輕聲說著話。
不知不覺間,鼾聲響起,兩人都已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