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

宛如有什麼在他大腦裡瘋狂攪動，要將什麼早早隱藏在他大腦深處的東西找出。

思考會加劇痛楚，卻能稍微將“挖大腦”的怪異感壓下。

杜明納用微弱的聲音問：“什麼怪聲？”

他竭力用眼神阻止老約翰立刻回答。

“賈德，你有聽到聲音嗎？”

這孩子一直在認真地鍛煉觀察感知力。

觀察，既包括眼睛看，又包括皮膚感知，還包括用耳朵聽。

隻要老約翰說的怪異聲音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特定的人才能聽到的，或者隻有感知力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能聽到的，那賈德就是在場眾人中最有可能聽到那個。

賈德搖了搖頭。

“老師，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我隻看到你突然搖晃，老約翰就扶住了你，還喊了你幾聲，你終於回答了老約翰。”

賈德所說的和杜明納自己所知的對上了。

沒有怪聲。

杜明納再艱難地轉動視線，看向老約翰。

痛。

係統還在抽取他的精神力。

看來他的三次機會，根本沒可能一下子用完。

係統剛開始抽取得很急，幾乎瞬間就清空了他的精神力。

可這會兒，係統隻用與他自然恢複幾乎完全一致的速度，繼續抽取他的精神力。

這讓他自始至終處於精神力缺乏的頭疼狀態，卻不至於因此暈迷，更不至於精神力耗儘而死。

杜明納還隱隱覺得，係統是故意如此的。

他隱隱覺得自己體內藏著什麼。

係統抽取他精神力之餘，也在試圖讓他感知到他體內的東西。

確實有東西在“挖”他的大腦，但那是係統，是如果對他有惡意，他早就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的係統。

杜明納選擇相信係統。

也許若乾年後，他會發現係統也對自己有所圖，會想著將自己引入歧途，但現在，他需要係統的力量。

他一邊忍受著係統帶來的疼痛，一邊與老約翰對視。

他看到老約翰的眉頭逐漸皺起，豎在老約翰眉間的三道豎紋越來越清晰。

杜明納都分不清老約翰是喃喃自語，還是真和自己說話。

“沒聽到嗎？真的沒有聽到什麼怪聲嗎？可當年……”

老約翰陡然住嘴。

他的表情中都多了一分銳利。

那銳利一轉即逝。

馬上，老約翰就恢複到平常的忠仆模樣。

“也許是老奴太擔心小少爺了，看到您差點倒下，就產生了幻聽，錯以為聽到了什麼怪異的尖叫聲。小少爺，您需要先到地下室休息嗎？我背您？”

現在的村子還沒有真正進入躲避狀態，在外工作的村民們還在認真地忙碌著。

還沒有村民來他們這裡通知，讓他們必須躲著。

但隻要這石屋中的誰願意，他就能現在到地下室去。

不過地下室中的味道不好聞，有陳舊發黴腐朽的臭氣，還黑暗得能放大人的恐懼不安。

為此，不到萬不得已，大家都不是很情願到那兒。

但杜明納現在的狀態極不對勁。

杜明納也沒勉強。

他需要休息，以便加快精神力恢複速度，讓係統更快抽取足量精神力完成招募。

老約翰望了一眼賈德。

但不需要賈德。

貝琳達已經在地下室入口旁邊，啟動了入口處的機關。

“老約翰，你快帶老師到地下室休息吧。”

貝琳達之前陪著石屋裡的其他孩子們玩，但她對石屋其他地方的關注度並不低。

她還不時就會往杜明納那邊瞧一瞧，想知道杜明納是否願意現在就教自己一些草藥知識。

她不好意思上去問，但心裡一直在掙紮。

因此，她是孩子們中第二早發現杜明納的不對勁了。

她還在留心聽著杜明納和老約翰、賈德的對話。

老約翰背起杜明納，一步一步走入地下室中。

其他玩鬨的孩子都顧不得玩了，全圍了過來。

大一點的孩子主持著秩序，讓大家彆靠得太緊，免得影響通風，更免得擋住老約翰的路。

趴在老約翰背上的杜明納，隻覺老約翰健碩得驚人。

杜明納從未看過老約翰脫下衣服的樣子。

他現在則透過較為輕薄的衣衫，感覺到老約翰背部的肌肉該怎麼有力。

這一點都不像老人。

也就老約翰那張充滿褶子的臉，能對得上老約翰宣稱的歲數。

老約翰走路也走得穩。

杜明納被他背著，走過屋內平路，走過下地下室的樓梯，竟然還沒感覺到任何顛簸。

這種平穩，差點讓他覺得自己的頭疼程度有所緩解。

老約翰最後將他放在了牆角的位置，讓他可以靠著牆角坐著，背後可以依靠一麵牆壁，左側身體也能依靠著一麵牆壁。

至此，老約翰才轉了個身，麵對著杜明納。

可地下室昏暗得杜明納看不清老約翰的模樣。

他隻能聽到老約翰問：“小少爺，您需要躺下休息嗎？”

杜明納用腦袋抵著身體左側的牆。

“就這樣。”

老約翰還站在杜明納麵前。

一點怪異的感覺，讓杜明納抬眸看他。

黑暗中，杜明納隻看到一團更黑的黑影。

他聽到老約翰輕輕的、混雜著希望和失望的聲音。

“小少爺，您真的沒有聽到尖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