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年被她一番言論驚得說話都不流暢，直擺手想要再補充明白，王悅兒一把撈過她的手，上下晃動，頻率隨著語速一起擺動。

“沒有一個男人會對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好，一定是彆有所圖，除非那個人是你爹。”

“啊.....”

王悅兒捏住徐思年滑嫩的臉，指尖往她梨渦的位置點了點，正經道：“彆把男人想的那麼好，他們可不會無緣無故的給彆人做飯，你和周韞琛這麼久沒見，你怎麼知道他私底下是什麼樣子的，網上的沒準都是人設，就算你是他學妹，你又沒有和他接觸過，說不定這人私底下煙酒都來的。”

“不......”

“還有啊，你也不是什麼默默無聞，你可可愛了，配誰都配的上。”

王悅兒一口氣說了很多，徐思年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也沒有再反駁，彎起嘴角，重重的點了下頭。

“不過啊，”王悅兒話風一轉，“如果他真的追你或者想跟你搞曖昧，那你就搞，雖然這人內裡怎麼樣咱們不知道，但是就那顏值，那腹肌，睡到就是賺到啊年年。”

徐思年被她說的臉頰逐漸微紅發燙，將臉從她手裡拯救出來，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相遇的那個雨夜，風雨刮在周韞琛身上，雖然不甚清晰，但能看到腹肌大致的肌肉走向，分布勻致，線條利落。

“這麼好的機會錯過可就沒有了啊，你好好想想。”

周六這天薇薇沒有課，徐思年有點想快點來到周日，這樣她和周韞琛晚上會就著吃什麼的話題再聊幾句，如果幸運的話，周韞琛還會對她說晚安。

第二天如約而至，今天另一個老師請假，徐思年要多上一節課，從早上九點上到晚上九點半。

晚上七點休息時間，徐思年沒有帶飯，剛想下樓去買，徐霜的電話從這時打了過來。

徐思年並不想接，她排斥這個電話，排斥到有些恐慌的程度，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這麼不想和她媽媽講話的。

明明上學的時候，她媽媽對她很好的，即使強勢霸道，即使有時候並不會聽從她的意見，但她們之間，曾經也快樂過的。

電話嗡嗡震動著，震的她手心發麻。

直到電話停止，她都沒有接通。

她想，沒準她媽媽會放過她呢。

食欲被這通電話攪和乾淨，她站在天台吹了會兒夜風，又重新回到教室上課。

晚上下了課，徐思年心情有些不佳，她突然想喝點酒，步行到街邊的便利店，還沒進去，徐霜的電話又掐著點過來。

徐思年知道她躲不過，站在便利店門口，接通電話。

“剛剛打電話為什麼不接。”冷冰冰的質問聲響起。

徐思年不想答，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滿，但這些對徐霜來說太過小兒科，她根本不在乎理由和她的心情，“你不用想著對抗我，隻要我還是你媽一天，就能管你一天。”

“我不想接。”徐思年自暴自棄，“我不想接你電話可以嗎。”

“你是覺得自己有工作了，翅膀硬了就能擺脫我了是吧，”徐霜輕笑一聲，咄咄逼人的話讓人內心發苦，“我知道你什麼想法，離得我夠遠就覺得我管不到你了，你這招對我沒有用。”

“我不知道你這是遲來的叛逆期，還是被人挑撥了幾句開始覺得自己有話語權了，但是我告訴你，我是你媽，是你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隻有我是真心對你好的，你隻需要照我的話去做就好。”

便利店門口恰好有一對母女經過，小女孩梳著雙馬尾，手裡拿著彩虹糖，右手被媽媽牽著，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走到半路看似有些累了，又被媽媽抱起來，軟軟的靠在媽媽懷裡。

徐思年一動不動的跟著看，拿著手機的右手垂出來，電話裡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到耳朵裡，又被風吹散。

零星聽到幾句話，無非是相親、男方、優秀。

徐思年看著那對母女走遠，背影逐漸模糊，直到消失不見。

她手一摸，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了淚。

眼淚將夜空切碎，星星和夜燈成為一塊一塊的圓圈泡泡，沁在眼睛裡，惹的人發疼。

她好像很久沒有接到徐霜的電話了，上一次也是相親，這一次也是。

手機還在通話中，徐思年沒有管徐霜說到了哪，她舉起電話放到耳邊，開口問：“你除了相親的事情，還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嗎？”

哪怕是問問我錢夠不夠花，工作順不順利，和朋友相處怎麼樣...哪怕是讓我少開空調也好啊。

求你了，媽媽。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其他的事情還要讓我擔心嗎,相親就是你現在最重要...”

話沒說完，徐思年掛斷了電話。

她仰頭，胡亂的抹了把臉。

一個人喝酒沒意思，她清清嗓子，對著空氣說了句話，確定聲音不沙啞，才打開手機，翻出王悅兒的電話。

手指還沒按出去，來電從屏幕上方顯示出來。

興奮的嗓音從聽筒裡傳出來，“年年，我男朋友今天來找我了，我晚上在外麵住，你回家點個外賣吃啊，記得把門窗鎖好。”

“好。”

電話那邊隱隱傳出男生的說話聲，像是在催促，徐思年深呼吸了一下，將電話掛斷。

小腹隱隱有墜痛感，徐思年沒有在意，轉身進了超市，打包了一份關東煮，出門前又拿了幾個飯團和罐啤。

左手托著關東煮，右手拎著白色的袋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她走的很慢，感覺不到餓，上了一天的班，此時卻也不覺得累。

腳步像是灌了鉛，抬起來很沉，又像是踩在雲端輕飄飄的。

街道兩邊的燈很亮，白天下過雨，一些窪地積滿水，折射出燈光，徐思年像是想給自己找點事乾，專往有水的地方走，腳要是不小心擦到水坑裡，還會孩子氣的跺一跺。

手機還亮著光，保持著通話記錄的頁麵。

又踩到一個水坑，這次比她想象中要深一些，關東煮向旁邊倒去，她著急去扶，手機順著身體向前飛了出去，滑了幾米，又掉到水井裡。

在飛出去前，她的手指好像還不小心的，點到了屏幕。

濕漉漉的鞋底將她拉回現實，她維持兩手抱著關東煮的姿勢，眼睜睜的看著手機平躺在井蓋下，背朝上，屏幕燈光從四周亮出來。

徐思年將腳從水坑裡挪出來，半蹲著去拿手機，井蓋的口小，她的手伸不進去，試了幾次後，徐思年放棄了，看著屏幕的光亮起，又暗下去，隱約的傳出聲音。

距離有點遠，隻能聽出是個男聲。徐思年想可能是王悅兒的男朋友，她就著這個姿勢沒動，朝手機喊：“不好意思，我點錯了，手機不小心掉井裡了，你和男朋友好好玩，先掛了吧。”

徐思年說完嘴緊緊的抿起。

她原本還想站起來去旁邊找人來幫忙，剛有動作，一輛車突然從旁邊過去，速度很快，濺起一道水花又揚長而去，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這裡有個人。

徐思年後背被淋到，手中的關東煮也不能吃了。

頭發發尾在滴水，流在手腕上。

她低頭盯著關東煮看了幾秒，眼睛刷的紅了。

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破了。

鼻頭一酸，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爭先恐後的溢出來。

徐思年癟起嘴，開始默默流淚，而後又小聲嗚咽起來，手上也被濺到水，她沒辦法拿手擦，隻能低下頭，把臉往衣服上摸。

身旁好像還有路人經過，但徐思年臉埋在下麵，根本顧不得形象，也不想管，她抽抽嗒嗒的哭了好久，直到衣服太悶把她憋得咳嗽了幾聲，才抬起腦袋來。

徐思年從包裡翻出衛生紙，把手和臉擦了，蹲在水井旁邊開始想辦法，想著想著，又覺得委屈，手中的紙已經用光了，錢都在手機裡，她連買紙的錢都沒有。

於是邊哭，邊用紙小心翼翼的擦，爭取可以多用幾次。

不知過了多久，徐思年蹲的腳有些麻，她慢慢的轉動腳踝，往四周看去。

這是一處街角，沒有店鋪，隻有路燈孤零零的陪著她。

徐思年撐著膝蓋起身，起到一半，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

聲音聽不真切，好像是一道男聲，嗓音有些啞，有些沉。

她沒辦法完全站直，順著聲音一點一點的轉過身。

入眼是一雙修長的腿，順著腿往上，她看到了周韞琛的臉。

男人穿著青藍色襯衣，冷白的燈光從他身後照過來，五官看不真切，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他大步流星的向著她走來，手上好像拿著東西。

徐思年維持著這個動作，腿腳的麻勁過去，腳底逐漸變軟，她失控重新蹲回去，眼睛還是不敢離開麵前的人。

周韞琛的身影在她眼裡逐漸清晰，兩人距離很近，徐思年的脖子順著他走近也漸漸往上舉，抬得很高才能看到他的臉。

他好像也察覺到了，單膝下蹲，蹲在她麵前，把手上的紙抽出來按在她的臉上，輕輕柔柔的按壓。

兩人對上視線，周韞琛眼底柔和，帶了一絲無奈。

“小哭包。”

“怎麼我一不在，就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