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 沒什麼,托二弟的福(捉蟲)……(2 / 2)

含夢入羅帳 臥扇貓 4016 字 8個月前

後來崔寄夢花了整整一日,才讓那隻貓放下傲慢,跳到她膝上來。

離近了一看,這貓毛發鮮亮,經陽光一照真似金絲一般,身上每處都乾乾淨淨,隨便抬抬爪子,姿態都慵懶優雅。

又相處了幾日,崔寄夢發覺一件事,這貓睥睨眾生的冷傲琉璃眼,以及閒雅的姿態,都叫她覺得似曾相識。

後來,她想起這貓的眼神像誰了。

當夜,崔寄夢夢見自己走到假山石林,看到了一個叫她聞風喪膽的人。

她頭皮發麻,雙手背在身後,身子繃成一張拉滿的弓,後背滲出冷汗。

幼時被她說成老鯰魚的夫子,竟拿著戒尺追到京陵來了!老頭負手而立,牛鼻子吭哧吭哧哼氣,吹得白胡子一下下地翹。

她低頭認錯,“夫子,弟子方才說那冷冰冰圓滾滾的雪團子,並不是您……”

老夫子不信:“那是何人?”

她飛快瞥過周遭,確認無人後,一字一句篤定道:“是大表兄。”

老夫子不置可否,一陣大風刮來,老頭的白胡子連同深色長袍被吹得煙消雲散,大風平息後,夫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雪衣烏發、頭戴玉冠的青年。

青年長身而立,發帶隨風飄動,白底銀紋的袖擺輕揚,宛如仙人降世。

他目光清清冷冷,不沾染半點俗世塵埃,落在崔寄夢身上涼意沁人。

謝泠舟掃了她一眼,桃花眼中平靜無波,聲音亦頗冷淡:“團哥兒是你能叫的麼?目無尊長。”

明明他負著手,崔寄夢卻好似有了神力,看到他身後拿著把暗紅檀木戒尺,四四方方,又厚又硬,看著就覺手心發疼。

崔寄夢乖乖攤開手心。

她怕得緊緊閉上眼,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到來,許久後,嘴邊突然被一個堅硬而棱角分明的東西頂著,冰涼涼的。

睜開眼,大表兄竟把檀木戒尺壓在她下唇上,她急忙退了一步,但他和戒尺也進了一步,兩人一進一退,直到她後背碰上假山石壁,再也無處可退。

謝泠舟比她高了許多,看她時要微微垂下眸,他身上的檀香氣息籠罩著她,崔寄夢霎時有種錯覺,俯視著自己的不是大表兄,而是寺廟中的神佛。

隻是他的行徑卻不像神佛那般端謹莊重,手中戒尺碾於她唇上,稍稍用力往下壓了壓,迫使她半張著嘴。

戒尺稍稍往裡,輕輕磕上崔寄夢貝齒,頂得她舌尖無法伸展,隻能發出含糊聲音,無法申辯討饒,更閉不上嘴。

謝泠舟保持這樣的姿態,垂眸看她,眼底無情無欲,仿佛她是塊石頭。

直到她下唇發麻,清涎將溢,眼角飛紅含淚,他才收回戒尺,用帕子細細擦拭。

眼皮也不抬,淡道:“下不為例。”

醒來後睜開眼時,崔寄夢望著昏暗室內,心跳雜亂,許久後輕籲一口氣。

幸好,隻是個夢。

定是二表兄送的那隻貓眼神矜漠,神似大表兄,她才會夜有所夢。

崔寄夢驚魂未定,翻了個身,想起那日大表兄好心送她回院子裡。

其實他也沒那麼不近人情,至少算不上冷血,更不會像夢裡一樣小氣,因為她喚了他小名而懲治她。

崔寄夢在京陵與小貓相伴時,謝泠舟和謝泠嶼兄弟兩正身在陳郡。

謝氏一族本家。

謝泠舟謝泠嶼從宗祠出來,走過一片竹林,再穿過重重回廊,回到休憩的院裡。

一進門,謝泠嶼癱坐在躺椅上,哀嚎道:“那些族老規矩真多,一個個胡子都要翹上天了!跟個古板老夫子一樣!”

謝泠舟端坐窗前,手指在檀木官帽椅的扶手上,慢悠悠地一叩一叩。

後來不叩了,拇指指腹覆壓在扶手上,打著圈兒,轉為輕輕揉按,垂眸看著暗紅色的椅子扶手,若有所思。

落日餘暉透過窗柩,打在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上,清冷側顏被染上旖旎霞色。

謝泠嶼手枕在腦後,欣賞著兄長的美色,籠罩在霞光之下的兄長比平日裡溫和了幾分,不再那般生人勿進。

甚至他還看到,兄長那總抿著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瞬,但隻一瞬又消失了。

謝泠嶼大驚小怪,從榻上彈起,“兄長!你在偷笑什麼!?”

得是多好笑的事情,才能讓兄長一副意猶未儘的模樣!兄弟一場,有什麼值得樂一樂的好事,竟不與他分享。

謝泠舟的嘴唇卻抿得更緊,眉間驟然結了霜,神色不明地,淡淡瞥了堂弟一眼,語氣寒浸浸的。

“沒什麼,托二弟的福。”

謝泠嶼以為兄長是在責怪自己這一路偷懶,把應付族老的事情都推給他,心裡有愧,嘴皮子也認了慫,他自榻上坐直身子,討好的話串成一長串。

“是我給兄長添亂了,對不住兄長,兄長樂於助人,大人有大量。”

謝泠舟緘默不言,手指忍不住又在檀木扶手上一下下地輕叩。

像是在考慮如何懲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