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梧思掀開簾子道“巧心姑姑來了。”
話音剛落,巧心便進了門,行過禮後仔細瞧了瞧溫然的頭發衣裳,又朝元媽媽道“姑娘若是穿戴好了就快去太太屋子裡罷。”
於是溫然又被裹上厚重的狐皮氅,眯著眼來到殷氏房裡,隻見殷氏也是穿戴一新,頭發梳的油光,臉上擦了些桃花薄粉,顯得更加端莊宜人了
“咱們再過會兒才出門呢,先吃些紅豆蓮子粥,免得一會兒餓了在郡主麵前失禮。”殷氏手中拿著一隻小碗遞給豐姨娘,豐姨娘把溫然領去炕上,舀起一勺香甜軟爛的紅豆粥遞到溫然嘴邊,溫然人雖被迫醒來,可脾胃還未運化,如何肯吃?耷拉著嘴角把頭偏向一邊
豐姨娘又哄又勸,溫然才皺著眉頭咽下幾口,頓覺甜粥落進肚子裡燒得慌,整個人更加難受
好容易等到鐘鼓報曉,屋外也蒙蒙的亮了些,殷氏這才站起來略理了理衣裳,帶著溫然路過花園,從內儀門出,穿過外院正廳和回廊再過外儀門,最後到達正門,殷氏與溫然和豐姨娘同坐一輛馬車,元媽媽、巧心還有桐歌桐簷乘另一輛,馬夫把鞭子在空中輕輕一甩,溫順的棗紅大馬便拉著車軲轆轆地走起來
溫然百無聊賴,偷偷把馬車簾子掀起一角吸了口冷氣,再呼出去一大口白色哈氣玩耍
殷氏睨了她一眼,豐姨娘忙道“姑娘快放下,仔細受涼。”
溫然見母親麵色不虞,隻得乖順地坐好,抱著手爐繼續發呆
殷氏看著溫然尚昏昏欲睡的樣子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豐姨娘,豐姨娘安撫地搖搖頭
手爐裡的炭火才加過,正是熱燙的時候,溫然困倦地點了幾回頭,半夢半醒之中被豐姨娘輕輕推了推,這才知道是到了郡主府了
混混沌沌地被抱下馬車,眯著眼聽著殷氏與隨前來引路的婆子客氣寒暄兩句,隨後一行人便從正門而入,被引去內院正廳,除豐姨娘和巧心,元媽媽留下伺候,其餘人等皆在外儀門外的廂房等候
殷氏兩手空空的登門心裡不禁難堪異常,臉上飛起兩團紅暈
“咱們郡主向來如此,為難邵夫人了。”嬤嬤聲音柔和,笑意溫溫,大大安撫了緊張的殷氏和豐姨娘
殷氏恭敬道“豈敢。”
一路來到內院,經報而入廳堂,豐姨娘與元媽媽留在抱廈,獨留巧心隨侍,屋內榮安郡主安坐其上,身穿湖藍色立領中衣,下麵是青丹色織金並蒂蓮玉錦齊腰福裙,外罩湖藍緙絲紅梅綠鬆雲錦大袖衣,膝上擱著鎏金雙耳雲鶴紋手爐,粉白黛黑,杏眼明仁,嫻靜端莊,威儀有之,然笑意盈盈觀之可親
殷氏攜溫然福身下拜問安,榮安郡主頷首叫起請坐,邊上自有丫頭們上茶
溫然跟隨殷氏端坐一旁,偷偷看了眼郡主,不由得訝異,榮安郡主年已三十,可瞧著卻如同雙十年華,全無半點而立之年的樣子,又看殷氏略有些拘謹,這才想起上頭坐著的是能流放全家的厲害人物,趕忙收回目光,挺直脊背乖巧地垂頭坐好
“說來慚愧”殷氏開口道“我自幼跟隨母親學習管家理事,如今卻隻能是捉襟見肘,胡亂應付,連前麵的兩個女兒也無暇照看,隻好求著婆母抱去屋子裡撫養,當家二十年,隻親自養著這麼一個孩子,卻也是五日裡不見三日,若小女愚笨衝撞,還請郡主娘娘萬勿怪罪,他日我們夫婦定來登門謝罪。”
榮安郡主微笑道“邵夫人言重了,我雖不曾婚嫁,可在京中也有許多手帕交,如今她們都為一家主母了,平日宴席相遇,哪有一個能輕鬆自在的,何況我瞧溫然乖巧可愛,想來在家裡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說著,微笑道“把我準備的小禮物拿來。”
旁邊服侍的小丫頭上前來,雙手托著一隻繡著荷花的錦囊來到溫然麵前,並且十分貼心的蹲下遷就女孩子的身高
溫然見殷氏點頭,忙屏息站好,小手擱在身前規規矩矩地謝過郡主,這才雙手取下錦囊,也不敢胡亂摸索揣度裡頭的東西,隻是拿在手裡
榮安郡主卻沒立即叫溫然坐下,而是溫聲問道“看你打扮的精神卻是滿臉的困倦,想來是一早被折騰起來的,規矩繁瑣,想來真是苦了你了。”
殷氏有些緊張地看了眼溫然
溫然呆了呆,她剛剛在馬車上睡著流口水忘記擦了?隨後又給自己安心,下馬車前豐姨娘可仔仔細細地給她整理過的,不可能留下這麼大的紕漏,可是她從一進門就打著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得罪了她全家被貶出京,驚懼之下又何來滿臉的困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