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好心情地親自吹滅了燭火,與豐姨娘手挽著手往裡屋去“你呀,從小就是個楞頭,也是最愛爭一時之氣的,可你細想想,隻要福慈居那位老祖宗高興了抬抬手,咱們這些膝下承歡的便是省下了多少苦頭呢,你還當二老太太這些年是慈悲了不成?府裡的暗頭子們瞧著是老實了些,我一時也是奈何不得二老太太的,可溫瑕大了,邵家是不能有從莊子上抬出去的姑娘的,既然回來,那位坐祠堂門檻兒的活祖宗”殷氏下巴朝大門方向揚了揚“定是要興風作浪的,她有心思不好直接發難,必然要在咱們家祖宗跟前兒搬弄是非,老太太若果真叫她拿住了,那時咱們能有什麼好兒?可如今叫老太太瞧著我被她壓的嚴實,心中便不會起無名邪火,憑著那位把舌頭根兒嚼成糜子也隻能是事倍功半罷了。”
殷氏由著豐姨娘給她寬下外衣,懶散地坐在床邊,忽地起了頑皮之心,朝豐姨娘狡黠一笑,道“再說,你當隻你一個是楞頭?金氏是個有眼色的聰明人,心中又有主意,從前不爭是如此,如今做戲討巧也是如此,我便肯吞這口氣,她也是要給我拍出來的,明日過節你隻看她手腳脖子上是不是多了好東西就知道了,這正是她,從我頭一次見時就知道她了。”
豐姨娘給殷氏脫了軟底繡鞋,想到金氏正花言巧語哄騙老太太手裡的物什就忍不住笑,主仆倆說笑著洗漱一番便熄燈安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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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然一大早便被元媽媽叫醒了,眯著眼擦洗穿衣,又被喂著吃了一碗藕粉紅豆酥才殷氏屋子裡請安,因為過節,眾人都比平日裡早些來,向來是頭一個的溫然今日竟是最後一個來的
溫知端坐在左邊第二把椅子上,十分不滿溫然的姍姍來遲,冷著臉斥責道“今日是臘八,咱們住的遠的都早來,你人住在母親院子裡卻怎反倒是來的最晚?如此懈怠,將來又該如何?”
溫然自知理虧,隻好尷尬地站在門口,小小一個,十分可憐
溫瑕見自己的胞妹被溫知教訓,挑了挑眉,看向主母屋子裡唯一擁有繡墩子可坐的姨娘金氏,金氏微不可查地朝她搖了搖頭
王氏今日來得早,又不好搶在殷氏前頭去給老太太請安,便先來了仁熙院,坐在溫知平日坐的椅子上解圍道“溫然年幼,冬日裡免不了貪暖貪睡,下次改了就是。”說著給溫然遞了個眼色
溫然忙認錯檢討“大姐姐教訓的是,我以後再不貪睡了。”
溫禮平日最是喜歡溫然,不忍見她挨罵,把手搭在溫知胳膊上求情道“好姐姐,就念在她平日裡總是早來的份上饒了她罷。”
溫知立即瞪了她一眼,溫禮急忙投降“自然,早些來儘孝心是為人子女應該做的。”
溫知沒好氣的指了指溫禮,這才朝溫然道“既然二叔母說饒你,那我便饒了你這一回,日後再不許有下次了。”
溫禮趕緊朝溫然連著點幾下頭,溫然十分懂眼色,誠懇地再次認錯,並謝過二叔母和三姐姐,這才獲得最終的赦免,去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多時,殷氏便從裡頭出來,也是穿戴一新,如往常一般接受眾人的請安
劉姨娘才抄完書解了禁足,殷氏免不了當眾敲打,進而再警醒金氏馬氏幾句,豐姨娘自然不必一同受教的,立在殷氏身側伺候罷了
金姨娘一派懶散,顯然沒將殷氏的話放在心上,劉姨娘認錯受教後便對金姨娘怒目而視,不過五日功夫,金氏便穿金戴銀的坐在那裡,不複之前的寒酸樣子不說,身上竟也穿著緙絲的褙子了!妾室請主母安都是站著的,金氏赦罪而歸,如今卻有個繡墩子坐,劉氏咬著牙,臉色鐵青,饒是袖子上被馬姨娘扯了幾回也收不住眼裡的火氣
金氏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抬起手撫了撫滴水翡翠鎏金耳墜,玉錦弾墨繡蝶紋的衣裳袖子下滑,有意無意地露出腕子上的金鑲和田玉手鐲,這下更是將劉氏氣紅了眼,不過是記著禁足抄書的教訓,死命忍著不說罷了.
殷氏朝馬姨娘和顏道“過了臘八便是大寒了,你照顧溫景更要用心,缺什麼少什麼就來與我說,哪怕是破例添置些也無妨。”
馬姨娘感激地福了福身子,應道“是,奴婢謝太太,也替六姑娘謝過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