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悅望著侃侃而談的丁賢，佩服她過人的記憶力和見微知著的勘察能力之餘，一再反複地自問，“如果是我，這些漏洞我能抓住嗎？”

丁賢道：“所以，在這四個月裡，是不可能出現範經理所說的‘不規律’情況。當然，為了證實我的話不是我單方麵的‘臆斷’，我向力貝蒂取得了賬目方麵的證據。稍後，會公示給大家。”

葛平疇已經汗流浹背，脫了外套，揉著睛明穴。

“既然不存在所謂的‘到賬不規律’，鳴廣海建和布雷夫的提成明細不足以解釋，那麼請問，是為什麼，在四月的工資單上，李孟的提成比提高了呢？”

範慧心和李孟說不出話。

丁賢俯下身，一手支在桌麵，放慢了語調道：“每月發放工資在月中15號前後，那麼銷售部小金庫的核算時間應該在更早。請問銷售部，你們怎麼解釋，小金庫單據上的簽名？客戶組長瞎了，經理瞎了，主管也瞎了？”

丁賢站直身子，吩咐行政：“去給我把速結處的兩名財務叫過來。我倒要看看他們負得起負不起這個責。”

允召終於忍不住，“丁總，我是知道的，我和梅姐說過……她說不讓我聲張……”梅小美立起大叫：“你說什麼鬼話呢！你坑誰呢！誰指使你坑我的，你坑死人了你！”

允召急道：“我反複問過，為什麼舊貨的淨重每箱輕了200G……可是裡麵的東西完全都一樣，我隻是個管貨的……”

丁賢渾不在意道：“不用對我說。如果剛才你們珍惜你的機會，隻是沒了一份工作，這是一個教訓……”轉過桌麵，打開手機，翻開了通達曆年的委托書，複取出了梅小美準備的七分委托書甩在桌麵道：“我拿腳趾頭想，都知道你會在淨重上落手腳。你累不累，為了這個篡改了7個月的留底，在我一再明示暗示後，居然還膽敢拿來糊弄我？你當通達的錄像是白裝的嗎？四月三日晚，你最遲一個離開，帶了什麼回家？梅小美，我想知道你的職業信譽到底值什麼價？”

在座人員幾乎人人自危。各自都十分想不到這個笑嘻嘻沒脾氣三天打魚兩日曬網的丁總，是個夜叉似的人物。

“範慧心，我一再強調不要撒謊，我佩服你的勇氣。那麼你有沒有勇氣告訴我，為什麼，在新品還沒生產出來時，李孟就有了先知？為什麼，在定一批製一批的情況下，舊貨仍然多出了不多不少的兩萬訂單來？或者你告訴我，這麼好一塊肥肉，你為什麼交給李孟？李孟說他沒有女朋友，葛平疇，你覺得呢？”

辛悅吞了一口口水——丁賢好可怕！丁賢是中情局的麼？

高玟不再電腦作業，關了電腦坐著沉思。

快結處的兩名財務到場，惴惴不安站在門邊。丁賢支著會議桌，半坐在上麵歪頭笑道：“你們兩個真是太牛了！我通知相關人員來參會，你們倆哪裡來的膽量覺得自己不相關？如果辛悅要賠八十萬，你們倆每人都該翻倍。你們不用做事了，現在這一刻起，停職待命。”

辛悅因提及自己，一舔嘴唇不免緊張起來。

丁賢懶懶道：“說到正題中的正題了。一整個銷售部，抓著三個倒黴的替死鬼，眼睜睜看著彆人沉冤莫白，你們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歐嘉、孫婷，狗窩裡的跳蚤，倒也罷了，辛悅是無償在做好人，她根本不必當這個狗屁翻譯。人家當了，你們還要推人家下火坑？”

眾人沉默不語。丁賢轉身點起一支煙，抱手道：“我知道，你們不服氣。你們都特麼是一群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大人物。”

丁賢強烈到隨意到的舉止令辛悅不禁傻住。女性高管應該具備的所有模式在她這裡都不能完全成立。可偏偏這樣的丁賢，令辛悅覺得性感，不能自拔地暗自喜歡。

“我調出了凡蘭通達的三十一處錄像，通過邊角監控視頻，核對口型，確認了當日孫婷對辛悅說的貨號。你們質疑辛悅的翻譯技能，那麼是否還要質疑你們的母語水平？這是其一；第二，孫婷拜托辛悅，既然假手於人，為什麼不錄音？既然相信專業素質為什麼後期又否定？辛悅不屬於銷售部，並沒有留存記錄的習慣，那麼隸屬銷售部的孫婷，為什麼也沒有這樣的習慣？不知者不罪，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辛悅不猜丁賢維護自己這樣明目張膽。幾乎要用崇拜的眼神去看丁賢，拚命壓抑住了，絞著手大氣不敢出。

丁賢繼續道：“事發前沒有正確的預判危機意識與防禦機製；事發時，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沒有補救方案，更沒有勝於補救的方案。你們誰為此事聯係過力貝蒂？你們知不知道，隻需要再多走一步，錯誤的就能變成正確的。力貝蒂的新產品測評就放在你們的客服部的郵箱裡，是什麼？新品雖好，但對接設備老化導致資源浪費。再問一句，你們不單可以免責，還能再添一筆設備提成。事發後，狼狽為奸，銷證卸責……我對凡蘭的工作真的很失望。從今天開始，我需要有銷售部徹底的整頓方案。二十八號前給我。散會。”話完，撳熄了煙，徑直出了會議室。

高玟道：“力貝蒂預備按照商品推廣冊裡的方案，要一整套。都是辛悅的功勞，通達決定，此次不但不予以追求，還要補償獎勵。”

辛悅注意到，高玟取來的文件完全沒有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