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座山 一則消息(1 / 2)

謝河野也是在這個時候意識到了插科打諢已經沒用了。

孟紓鐵了心要分手。

他其實也想不通過,僅僅因為那天下午看見他扶著明雪的話,也太荒謬了。

他解釋過原委,孟紓也不是那種不辨黑白的人,他們原並不該、也不會分手的。

他也挽留過,可挽留沒用,他喜歡的女生站在他一米遠的位置,躲避他的觸碰,一字一句告訴他:她不愛他,她覺得他惡心。

李誦在馬路邊撿到失魂落魄的他時,問他至於嗎。

至於嗎?

至於的。

謝河野生平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女孩。

喜歡到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快餐時代,全世界談戀愛的心思都不那麼純粹了,可他還是隻想好好和她談戀愛、到了年紀就求婚然後娶到她。

給她做晚飯,儘管他不會,但他可以學,和她一起走過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捷克、挪威、阿根廷、智利、土耳其、埃及、丹麥、希臘、瑞士、……

等這些很遠的地方都去遍了,他們也該老了,那就自駕,他會帶著她走遍中國的大江南北,看遍祖國的大好河山。

可惜。

她不要他了。

這些地方都是他一個人走過的。

謝河野坐在石凳上,看了那個感歎號很久,最終還是照例將拍到的美景發過去,然後照舊刪除這條消息。

無論到哪看到什麼,謝河野都會給孟紓發一份,即便那邊不會看到,即便這邊一片紅色感歎號。

謝河野發過去的瞬間幾乎已經能想象到紅色感歎號出現在圖片左邊的樣子了。

卻不想這次的消息竟沒有任何異常,紅色的感歎號不見了。

謝河野:“?!”

沒有感歎號?

他不可置信的又發了一張石門關的雲過去,依舊顯示發送成功,沒有感歎號。

???

孟紓將他拉出來了?

他點進去孟紓的朋友圈,看到的也不再是一條直線,時隔八年,他居然能在自己的賬號裡看見她的朋友圈,清一色的全是學院公眾號的文章。

謝河野坐在石凳上好像被石化了一般,好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終於從黑名單裡被放出來了。

此刻的他就像是雷峰塔裡被放出來的白素貞,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後的孫悟空,從寧古塔裡放出來的甄遠道……

腦子裡一陣劈裡啪啦放煙花後,他終於相信了這個事實。

孟紓還沒回複。

謝河野蹙眉想,不會還和小黑蛋兩人待山上呢吧?

還是倆人太久沒聯係,這樣的消息她不知道怎麼回?

又或者其實沒發出去?這隻是他的幻覺?

謝河野退出來點進去、退出來點進去重複了幾次,確定不是眼花,斟酌了一翻為求穩妥,決定將李誦發給他的消息也發給孟紓。

這樣一來既能進也能退,驗證一下是不是手機壞了。

17:30

【一二】:路途再遠也割不斷思念;事情再多也舍不了牽掛;祝福再多也隻想說一句:天氣漸冷注意保暖,祝財源滾滾、身體健康。A80MLS

竟真的收到了孟紓的回複。

謝河野坐在石凳上表情一下凝重,一下欣喜,一下又滿是疑竇,像個神經病似的。

終於在此刻放下心來。

是真的,不是係統出問題了也不是他的幻覺。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抬頭看向對麵的青山。

飛過的鳥和飄過的雲似乎都變得濃墨重彩起來,比剛才的更好看了。

而他心裡的那棵樹終於複生,抽出新芽

滿血生發。

-

夜裡。

孟紓搬了凳子坐在院子裡吹風,文獻看了一天,找不到四尾蕨那就是紙上談兵。她坐在小凳子上,吹著夜風發呆,開始複盤今天的行動。

何今臣大步進來,看見她時一愣,然後打了個招呼。

他問:“小野住哪間?”

孟紓指了指自己旁邊那間,說:“還沒回來。”

他果然還是被趕出來了。

何今臣沉默了會,孟紓主動說:“坐一會吧,說不定待會就回來了。”

劉嬸已經睡了,鑰匙給了謝河野,人沒回來兩人一時都沒辦法。孟紓從院裡拿了個板凳給他,兩人就這麼坐在院子裡,看著月亮吹著風。

孟紓和何今臣是差不多的人,不愛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總給人一種難接近的疏離感,實際上都是內心柔軟的人。

孟紓:“……”

何今臣:“……”

雖然沉默,但孟紓沒覺得尷尬,這樣誰也不說話的氣氛是她熟悉的,她很擅長應付這種氛圍。。

吹了好半晌夜風,也不見謝河野,何今臣說:“我明天回去,你多照顧茜茜。”

“明天?”

何今臣說:“嗯,後天周一。”

孟紓說好,讓他放心,坐了會她抿抿嘴,沒頭沒腦的說起:“你知道嗎,在西方宗教裡,上帝隻創造了男人,是在之後覺得他一個人太孤獨了,才拿走他一條肋骨創造了女性。”

何今臣看她,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說這個,還是示意自己在聽。

孟紓說:“所以在西方宗教裡,女性的身份是以男性為中心創造的。”

她說:“可女性就是女性,不是除了男性以外的第二性,她們的生活不是隻有婚姻、生育,她們也應該在各行各業發光。”

何今臣望著院子裡的一地清輝沒有說話,他明白為什麼說這個了。

孟紓覺得她在抹殺茜茜發光發熱的權利,自私的讓她回上京去,回他工作的地方然後結婚生子,囿於家庭再無自己。

孟紓說:“如今你看到的斜河是茜茜在努力建設的。她很偉大,她在努力讓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逃離貧窮。你不應該用你們的未來去將她框閉起來,她喜歡,你應該支持,而不是用你覺得她累為了她好,就讓她為了你們的未來做出讓步。”

楊簡下午和她說過,這兒的小孩能讀上書,全靠林茜茜一家一戶的走訪勸說當地人,他們對念書的成見很深,是林茜茜不厭其煩的上門規勸。

村裡剛起步的草果經濟,也是林茜茜查閱資料結合實踐一步一步摸索出來的,斜河現在很大一部分的經濟來源就是靠著草果經濟得以發展。

風也好像安靜下來了,孟紓不知道自己這麼說他能不能理解,其實原不該插手他們倆人之間的事兒的。

但孟紓比任何人都清楚,林茜茜有多喜歡何今臣,若倆人真的分道揚鑣,林茜茜的難過並不會比當年的自己少。她不想茜茜傷心,她希望她會永遠開開心心明媚得像個小太陽。

“……孟紓,我沒想讓她為我們讓步。”

好半晌,耳畔才響起男人的聲音。

何今臣說:“她沒告訴你吧。”

孟紓問:“什麼?”

他說:“六月份雨季的時候,山體塌方過。”

孟紓猝然皺眉,何今臣說:“她差點就埋在裡麵了。”

那樣簡單的三言倆雨,卻掀起孟紓內心的巨浪。

差點……埋在裡麵?

男人的聲音還帶著顫抖與後怕,那樣鎮定自若的人聲線都是驚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