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提醒一下:“他爸爸坐牢去了,因為喝酒跟人鬥毆,對方死了,他就坐牢了。”
這種事情,那真是過多少年都能記住。
“你說他啊。你是他們家親戚啊!他們家早就不在這裡住了,那個當老子的去坐牢了,當兒子的有出息,考上大學就沒回來住了。”
李尋立馬搬了一個凳子,在他們旁邊坐了下來:“那你們知道我舅舅去哪兒了嗎?”
“這誰知道?”
也有人知道:“我跟他不熟,我幫你問問,”
她說著,扯著嗓門喊——“老張,你們家以前不是養過一個娃兒嗎?這裡有人找他。”
很快,就從另一邊的大樹下走出來幾個七十幾歲的老人。
這邊的老人把情況一說,那老人就過來了。
“你怎麼來找你舅舅?你媽你外婆呢?”
“她們在家。”
“你舅舅這幾年也沒回來,他在平城中學那邊教書。”
這個年紀的人並沒有上網,也不知道網上發生的事情。
李尋還沒來得及問其他的,旁邊就有人說:“平城中學教書?你們說誰?我怎麼不知道?”
對方是個中年女人,家裡有孩子要讀初中了,現在真愁學校問題,想去平城中學的附屬初中讀書,但需要門路,一直都沒找到門路,現在突然聽說他們小區還有人認識這個學校的老師,立馬就問了起來。
李尋也沒想到還能有熱心腸的人幫自己問了問題。
“你來的晚,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事情,我們小區有一個男人天天打老婆孩子,我住在5棟,她們在一棟,經常半夜三更把我們吵醒。”
“沒有人管嗎?”
“人家兩口子的事情誰去管?警察都管不了。”
“後來有一天,她們家小女兒被劃開肚子,差點死了,那個女人又報了警,這一次警察來了好多,結果不知道怎麼查的,就聽說查出來是大兒子劃的,她大兒子在讀小學,明眼人都知道,肯定又是那個老子乾的,怕坐牢,就推給了大兒子。”
“後來,那個女人就帶著小的那個跑了。”
“你說她怎麼不把大的也帶上?”
“帶上女兒跑,男人可能就算了,要真把傳宗接代的兒子帶走了,哪個男人願意?還不得把她找回來?”
“就是苦了這個娃兒。”
“那個大兒子,要多聽話有多聽話,我要是有這麼個兒子,我能笑醒。”
“那個時候,我們小區都心疼他,讓他這裡住幾天那裡住幾天,躲開他那個老子。”
李尋就在旁邊聽著——
她就說,怎麼會這麼順利就找到了認識趙老師的人,敢情是這麼一回事。
劃開肚子?
她想起了她媽媽的傷疤。
是小孩子乾的還是成年人乾的,警察不至於弄不清楚,反而是普通人容易被刻板印象蒙蔽。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當年對方隻帶走一個孩子了。
兩個人都帶走,最後估計也隻能活下來一個。
也能解釋為什麼最後的受害者母女感情非常好,和前麵完全不一樣。
她之前沒有猜錯。
隻是,她還是沒有想通趙老師為什麼看見了孫老師的情況就停手了。
旁邊有老人給李尋遞了水果,李尋接了過來,其他老人還在回憶當年的趙老師有多聽話,有多懂事他們有多希望對方是自己的兒子。
李尋聽著聽著,沒什麼有用信息。
突然間,她意識到了這一切都是有用信息。
趙老師的第一個案子不是那個公園裡的孩子,那個孩子隻是激發了他內心的惡。
他的第一個案子是劃開了他妹妹的肚子。
後果是什麼?
雖說母親帶著妹妹離開,可是警察沒有抓他坐牢,最重要的是小區裡所有人明明知道這件事,卻還是都喜歡他,對他好。
他人在長大,但童年很多東西留在了他的潛意識裡,儘管後來的常識覆蓋了之前的認知,但潛意識的東西依舊留下了。
直到孫老師的事情,那些糟糕的處境就出現在他麵前,帶著他一直以來的常識,一起打敗了他的潛意識。
他感到了害怕,意識到自己該收手了。
李尋腦子裡已經有了方案。
彼時,趙靜正已經坐在候機樓,他的飛機兩個小時後起飛,他要回學校了。
他心裡依舊內疚,忍不住打開了經常去的幾個網站,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很快,他就刷到了一個視頻。
他停了下來。
最後一個案子的受害者忌日是……今天?
而最後一個案子案發地是在工業區,距離這邊並不遠。
趙靜正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了自己內心的感受。
他退了機票,準備去看一看,如果綁架他爸爸的人把他爸爸當做連環殺人案的凶手,也許對方會去祭奠當年的受害者。
儘管希望微乎其微,他還是決定去看看。
他本能地覺得做了這件事情,心裡可能會舒服一些。
就好像也做了最後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