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好就踩腳踏,車子就動了。”
葉芸低下頭去找腳踏,嘴裡還不忘叮囑白聞賦:“你彆鬆手。”
等雙腳都踩到腳踏上後,她又重複了一遍:“千萬彆鬆手。”
“不鬆的話,我推著你叫什麼騎車?”
葉芸嚇得就要下車,白聞賦的眉眼舒展開來:“不鬆。”
葉芸慢慢踩下腳踏,車子以很緩的速度向前移動,她低著頭緊盯著轉動的車軲轆。
白聞賦慢悠悠地說:“哪有騎車不看路的,我鬆手了。”
葉芸立馬抬起頭:“彆,你說好不鬆手的。”
“我有說過嗎?”他的語氣半真半假。
葉芸匆忙瞥他一眼,卻被他催促道:“騎快點,你這速度,地上螞蟻都壓不著。”
葉芸小聲嘀咕:“騎快你能跟得上嗎?”
白聞賦淡淡的“嗬”了聲:“儘管來。”
葉芸便開始使勁踩腳踏,她以為這是很輕鬆的事,畢竟白聞賦腿腳不好都能騎得飛快。真騎上來才發覺根本沒有那麼輕鬆,沒騎一會兒,她的身體就快要站起來,整個身子的重力都在往下踩。
雖然看著費勁,但車子真給她騎了起來,慢慢的,她找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感。速度上來後,她一度以為白聞賦會趁機鬆開,意外的是,他幾乎整個過程都在嚇她要鬆手,卻沒有真正放開過。
葉芸擔心白聞賦的腿承受不住,問他怎麼停下來,白聞賦教她刹車,車子漸漸停穩。
白聞賦輕描淡寫地說:“第一次能騎成這樣不錯了。”
剛才還嫌棄葉芸騎得慢,這會倒是一點沒吝嗇誇獎。葉芸這個年紀到底還是有些孩子心性在的,嘗試了一直夢寐以求的騎車,本就處於興奮中,這會又被表揚了,臉上的表情自然是關不住的,嘴角不禁浮起了粲然的笑,就連五官都明豔生動起來。
旋即,她的腦中閃過佟明芳的話“聞斌都走了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芸的神色有片刻的慌亂,低下頭收起所有表情,臉上的光彩在瞬間被強製壓了下去。
白聞賦看在眼裡,輕喟道:“想笑就笑,不需要在我麵前避諱什麼。”
他讓她上車,車子重新騎出小道,速度變緩了許多。在白聞賦的那句話過後,葉芸的心理包袱輕了些,起碼在麵對他的時候,少了些沉重的顧慮。
車子拐上大路,晚上人煙稀少,路過一處高大的門頭,葉芸問白聞賦:“那裡是哪?”
“政法大學。”
葉芸還是第一次看見大學校園,車子都騎過去了,她仍然回過頭。
白聞賦側過視線瞅了她一眼,調轉車頭朝著大學校門騎去。
葉芸詫異:“我們去哪?”
“不是想瞧瞧嗎?進去瞧。”
葉芸緊張地說:“可是我們又不是大學生,這樣不好吧,彆去了。”
白聞賦卻卯不對榫:“我看著很老嗎?”
這是什麼問題,葉芸腦子轉不過彎,當真想了想。很多男人一眼就能看出年齡,白聞賦卻不是那樣的人,他身上莫測難辨的氣場太具有偽裝性,若不是她從前問過聞斌,其實很難猜出白聞賦的確切年齡。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顯老,相反,比很多二十出頭的男人還要挺拔利落。
“沒有。”葉芸回答他。
“那不就行了,這裡的學生跟你差不多大,我看著又不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我們不是大學生。”
“......”葉芸沒想到他的話等在這裡,虧她還認認真真在心裡衡量了一番他的樣貌。
自行車輪滑過校門,葉芸緊張得手心冒汗,白聞賦卻一副坦蕩的樣子。
樓前的廣場上有音樂聲,葉芸問:“那是什麼聲音?”
白聞賦告訴她:“吉他聲,去看看。”
白聞賦將車停在廣場旁的榕樹下,遠處一群大學生圍坐在一起。這幾年港台音樂對內地影響越來越大,也在大學生中廣為流傳。彈吉他的男生正在唱著一首最近流行的粵語歌,他咬字蹩腳,模仿的腔調也過於刻意,白聞賦冷俊不禁,但葉芸聽不出來,這樣的新潮事物她隻覺得好奇。
周圍坐了幾個女生,男生唱著歌,她們拍著手,臉上洋溢著笑,輕鬆而自在的氛圍感染著葉芸。
明明是同樣的年紀,她們可以走進大學校園,肆意地享受青春,踏上光明的大道。
而葉芸讀完初中,家裡人就讓她下來帶弟妹了,村子裡的女孩大多數都是這樣的。從前,她沒見過外麵的世界,更不知道原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可以這樣活。
葉芸的左手攥住右邊手腕貼在身前,握得很緊,眼裡閃爍著微茫。在這些同齡人麵前,她體會到了深深的自卑。
白聞賦瞥了眼她握得泛白的指節,故意問她:“好聽嗎,這麼入迷?”
葉芸點點頭:“挺好聽的,他唱的什麼話?”
白聞賦啞然失笑,為了不讓她對粵語的發音產生什麼誤解,便回道:“他自創的,彆聽了。”
白聞賦轉身帶她離開,走出好遠,葉芸還在讚歎:“大學生就是不一樣,說話還能自創。”
白聞賦“嗯”了聲,唇邊微不可查地彎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