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自己考大學的親兒子他不管,偏偏隻管挨處分的繼子,顧國前的腦袋恐怕是哪裡出了問題,就該有個人來點一點。
汪愛民這話才剛說完,王書梅就出聲了:“汪老師,你都上門了,也該仔細瞧瞧,我們家就這麼大點地方,哪裡住得下那麼多人?”
“你們夫妻倆一間,再叫顧敘睡另一間就是了。”
王書梅輕哼一聲:“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婦女主任呢,另一間我們家顧征不要住啊?”
“他在車輛廠不是有宿舍嗎?住宿舍不就行了?又不是天天住,就兩個晚上。”
“兩個晚上也不行。”王書梅拒絕得很果斷。
汪愛民於是看向顧國前:“老顧,你是一家之主,你來發個話。”
汪愛民要搬顧國前,王書梅又急眼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從樓上跳下去!”
“你這個女同誌怎麼這樣呢?”
“我看你汪愛民就看我是女同誌好欺負!”王書梅手指指著汪愛民麵門,“你覺得顧敘沒地方住,你給他找地方去啊,賴上我們家做什麼?”
王書梅又是哭又是叫,還手腳並用對著汪愛民推推搡搡,汪愛民平日裡都在學校教書,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他倒是還想提醒顧國前一句,可顧國前居然悶頭不說話,汪愛民隻能歎了口氣,往鐵路宿舍大門走去。
他人還沒走到大門口,就遇上了買菜回來的車輛廠婦女主任袁秀萍:“老汪,你這是怎麼了,垂頭喪氣的?”
汪愛民的小姨子是袁秀萍的表姐,兩人沾著點親,袁秀萍既然問了,汪愛民就如實說了。
“這事還不簡單,顧敘也是咱們鐵路子弟,我回頭找一下工會,給他安排個住的地方就行了。”
汪愛民道:“顧敘沒和我說這茬,我聽他意思,應該也沒有找老顧的打算,是我自作主張。”
“你老汪是個好人,咱們都知道,鄉下的日子是什麼樣,咱們這些鄉裡出身的人還不知道?能省一點是一點,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出門在外,想買些什麼都畏手畏腳的。顧敘是個好孩子,他會承你情的。”袁秀萍也輕輕歎著氣,“他工作沒了咱們幫不上忙,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到的。”
袁秀萍看汪愛民的臉色,就知道他在王書梅那裡受了氣,她是做婦女工作的,一向會引人傾訴,隻一會兒就把王書梅說過的話問了出來。
這下袁秀萍臉色也不好看了,她買了菜回家,她老公鄭平方正戴著眼鏡看報紙,一見她氣衝衝的樣子,便問道:“誰讓你氣成這樣?”
“老鄭,我這人一般不愛說人家壞話,可她王書梅現在都成咱們鐵路係統的毒瘤了!”
……
林敘最終接受了汪愛民的好意,因為在他印象中,這個老師待人真摯,學生家裡有了困難,他都儘量幫上一把,他也不求什麼回報,隻要學生好好學習就行。
臨時找住的地方確實麻煩,鐵路上願意幫他這個忙再好不過。
汪愛民後來把林敘領到了住宿的地方,這個地方離林培他們的考場也不遠,大家乾脆就住到了一塊,明天早點出門就是了。
林敘記得很清楚,汪愛民一開始說的是找“你爸”,現在卻把他領到了這兒,恐怕和顧國前那邊的溝通不順暢。
不過林敘沒問,特意問的話,汪愛民恐怕也會尷尬。
“汪老師。”汪愛民走之前,林敘叫住了他,“明天能麻煩您過來一趟嗎?我們有兩道數學題想問問您。”
……
住宿的地方環境不錯,生了爐子,窗戶也很嚴實,不擔心吵,主要這邊離鐵路高中確實近,走兩步就到了。
林敘幾人沒有生爐子,怕一氧化碳中毒,寧安市的溫度本就比紅河村高上兩度,這間屋子又窄,隻要把窗戶關緊了,屋裡很暖,看書複習一點也不冷。
明天先考語文和政治,林敘帶的文言文小冊子已經看完了,接下來他主要看的是寫作當中的用詞,他有一本記錄好詞好句的小冊子,一部分來自趙海平的積累,另一部分來自自己平時看報紙、看文章的搜集。
複習到現在,林敘對自己的數理化很有信心,而對語文和政治兩科,他要做的是儘自己努力去爭取每一分。
不管是1977年的高考還是未來的高考,多一分就能多一個選擇,多一分,他離自己理想的專業就越近。
屋內針落可聞,關燈之後,林培的聲音先響起來:“明天加油啊。”
“明天一定沒問題,我們複習得那麼好!”
林敘本以為自己會睡不好,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鑽進被窩沒多久,他居然睡著了。
叫醒林敘的是窗外的鳥叫聲,啾啾接著喳喳,林敘睡得很飽,整個人舒舒服服的,勁頭很足。
鐵路高中門口此刻已經站滿了等候開考的考生,入場時間一到,林敘也跟隨著人流進了校門。
又一次的高考,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