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外界看,微雨裡的府邸,一片安寧。
“沒關係麼。”杜忘川站在樓台,遠遠眺望從外看不出端倪的五王府。
“有大魔來了,畢竟是魔界成名已久的人物。”
慕相玄長身立在欄前,烏發如墨,指尖撚著一根深紅色的發帶,臉上看不出情緒。
杜忘川回頭,看向他甚至有些淡漠的眉眼。
“那可是蜂......不,采花魔,要是真抓走邵昊謹就罷了,若是失敗了,小少司與其共處一地......嗯,”
杜忘川刻意嗯嗯哼哼,支支吾吾,末了,注視著少年眉眼逐漸浮出的躁鬱,心底微歎,道了聲果然。
他就說,上次小少司被妖咬了口,聽金烏說,有人就徹夜難眠,煩躁異常。
這下都在眼皮底下了,能無動於衷,忍得了才怪。
知道杜忘川在試探什麼,慕相玄眼簾低垂,嗓音如結了冰,“我去了更危險。”
杜忘川不明所以:“你去把小少司帶出來不就行......當然,你若乾預,下任天君可能有事,這樣,你把人帶走,我會暗地保護邵昊謹的,要是中了蜂毒,過段時間就好了。”
慕相玄注視著手裡的發帶,意味不明道:“你怎麼篤定,他看中的是邵昊謹,會對邵昊謹下手。”
杜忘川愕然,采花魔看中的人在五王府裡,除了邵昊謹還能有誰,那個五皇子?
凡人可不符合。
杜忘川正要說話,慕相玄不輕不重地揉了揉發帶,飄斜的雨絲落在清雋眉眼,將他渾身染上一抹濕意。
“如果是我,我會抓走眉眼乖囂,渾身靈力充裕,看起來更精神的那個。”
杜忘川一愣,驀然想起歲祖月那副俊俏十足的少年人打扮。
“操。”他難以置信。
“那你不得趕緊......”
話未說完,杜忘川就看到慕相玄沉鬱的眸色,恍然明白了方才那句,他去了更危險是何意思。
杜忘川咽了咽口水:“那你就在此看著。”
慕相玄沒說話,冰涼的指尖沿著發帶撫過,昨夜,一半是情難自禁,一半是他刻意拆了她的發帶,讓歲祖月披發,看起來少幾分束起馬尾時的少年氣。
如今看來,還是沒攔住。
大概因為生性淡漠,慕相玄是個極其冷靜的人,短短時間,他已思量判斷了一切。
以歲祖月的身手,就算猜錯了蜂魔的下手對象,不慎中了招,也足夠她安然逃脫,找個僻靜的地方,默默等毒性散去,改日重整旗鼓。
他去做什麼,追上她,幫她把花毒解了嗎。
恐怕他會更想扼住她的靈力,讓其十天半月都解不了毒。
邵昊謹在她身旁都要好些。
想起歲祖月每次望向他的清澈目光,慕相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握緊手裡的發帶,兀自回了房間。
她弄錯了。
邵昊謹才是她心裡以為的白淨,他才是汙黑陰暗的那個。所以某種程度來說,雖然認錯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最正確的那個。
杜忘川望著少年背影,眉梢挑了挑。
這麼理智。
昏沉沉的天色下,雨意蒙蒙,一道身影倏地躥出了五王府。
好香......
好香啊。
歲祖月快被四周的香味,香軟了。
她感覺自己就像置身在花叢裡的小蜜蜂一樣,此刻聞誰,都覺得對方身上散發著甜膩誘人的花香,恨不得路上逮個人采一采。
她可算明白,為何前世那些弟子,會說出“兄弟,你好香”的虎狼之詞了。
歲祖月深吸口氣,忍住抓人來采一采的衝動,打算找個僻靜地方,讓自己清醒一下。
身後一陣疾風。
“你彆亂跑,”有人抓住她。
歲祖月眯眼看了看,恍惚的視線看到了邵昊謹那張臉,他皺著眉,似乎不想管她,又礙於點莫名的東西跟來了。
“你跟來......”
頓了頓,歲祖月幽幽目光落在他脖頸,在狹窄的暗巷湊近了點。
邵昊謹呼吸一滯。
歲祖月探頭,細軟的發絲掠過他頸間,嗓音有點甜膩,含混不清的說,“你身上好香。”
邵昊謹整個人頓如被火燙了下般,鬆開了歲祖月,臉一陣青一陣紅地退了步。
味道退了後,歲祖月恢複了點理智,莫名的看了眼邵昊謹,險笑出聲,一揮手把人定住,“放心,我可清醒著呢,隻是覺得你有點香而已,彆跟了,再跟我真對你下手了。”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邵昊謹黑了臉,眸色沉沉望著她離開。
歲祖月咬了咬舌尖,保持著一絲清醒從巷口離開。
找了個方向,一路不知跑去了哪。
歲祖月回過神,已身處在一座僻靜的石洞裡。
她手裡捏著朵解饞的花,迷迷糊糊走了進去,在角落默默嗅著花香,睫毛一閃一閃的,瞧著有些沒精打采。
洞內深處,一個陰影悄無聲息的靠近了她,帶著幾分貪婪。
陰影忽而停住。
一襲紅衫,外罩墨袍的身影出現在他前方。
少年烏發如墨,修長手指握著條柔軟發帶,斜眸冷瞥。
“滾。”
察覺到屬於大妖的恐怖氣息,陰影一哆嗦,退了回去。
慕相玄睫毛輕垂,並不逗留,頭也不回地打算回到洞外,衣袖忽地被股力道輕輕拽了下。
他頓了頓步。
耳邊一陣窸窸窣窣,傳來絲絲呼氣的響動,還有欲言又止的嗓音。
“你好香......”
歲祖月微微咽著口水,在極度的口乾舌燥,盯著少年修長清瘦的脖頸,幾乎要控製不住把人按倒。
她像隻發現朵花本能想要采蜜的小蜜蜂,維持著最後一點彬彬有禮,抓著人衣袖商量道。
“讓我聞聞......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