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愛她的善良又痛恨善良 ……(1 / 2)

“因為‘大腦疲憊不堪所以到貓咪咖啡廳補充咖/啡/因’?這是什麼理由?”路法斯指著那一疊報告最底下的出差費用報銷表問道。

“因為線人很喜歡貓咪嘛,路法斯總裁。”我一臉無辜,事實上是因為偶爾我也想去貓咪咖啡館嘛。

路法斯並沒有瘋到相信女孩的傻話——他一眼就看出真相。為什麼一隻貓貓還會喜歡去貓咪咖啡館吸其他貓啊?路法斯在心裡情不自禁地為這個想象發笑。

他笑出聲了。麵前的女孩望著他,假裝無辜的表情混雜了一點疑惑。心情很好的總裁寬容大度,“好吧,解釋解釋下一項?”

女孩一臉“沒想到你一個資本家還錙銖必較”的表情。

路法斯確實不會對一般的收支表感興趣,奈何她寫的備注實在是有趣,某種程度上平衡了女孩在報告裡對資產階級異常尖刻的黑色幽默。他開了個玩笑,而女孩信以為真,“愈是一毫不肯放鬆便愈有錢。”

看著女孩恍然大悟的神色,路法斯靠在椅背上:在這種小事上愚弄一個聰明女孩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享受,愉悅感比起用逗貓棒逗貓貓有過之而無不及。

吳思薇的出差費用表幾乎是一個完整的冒險故事。從米德加到圓盤之下,從城市邊緣的工廠與荒漠到市中心的神羅大廈。從乘坐列車的車票到一袋感謝路邊的孩子的幫助的糖果。為了與街邊攤販套話而購買的貨物、她在咖啡館寫作時喝的一杯咖啡、與神羅職員會麵時的蛋糕、城市邊緣的工廠外給生病的工人的慰問品。她眼中的世界折疊在一起,貧乏又富裕、美麗又零落、溫柔又殘忍。

“像一個折疊在一起的世界。”女孩用詩性的寓言形容這犬牙交錯的天堂與地獄。

路法斯透過她看見世界,也聽見她的柔軟與溫柔。她在報告裡寫,“曆史天使的臉朝著過去。在我們認為是一連串事件的地方,他看到的是一場單一的災難。這場災難堆積著屍骸,將它們拋棄在他的麵前。天使想停下來喚醒死者,把破碎的世界修補完整。可是從天堂吹來了一陣風暴,它猛烈地吹擊著天使的翅膀,以至他再也無法把它們收攏。這風暴無可抗拒地把天使刮向他背對著的未來,而他麵前的殘垣斷壁卻越堆越高,直逼天際。這場風暴就是我們所稱的進步。①”

她看清了一切,她明白這個社會是如此殘忍地誘騙人民、誘騙那些犧牲品用血肉積起永遠不屬於他們的美麗新世界。這應該第一時間就讓路法斯厭惡或輕蔑她。就像他的父親神羅社長談起那群說“魔晄是星球的血液”的學者一樣,或者是城市發展部的那個心軟的部長。吊詭的是,路法斯有一瞬間在心中為她的善良致敬。緊隨其後的才是那種“正常”的輕蔑與厭惡。神羅從來不缺聰明人。人的聰明形形色色,但歸根結底都為了利益。就算他難以看透的曾也是如此,割下彆人的血肉成全自己時毫不手軟,吳思薇卻溫柔到像個傻瓜。

她不是傻瓜,她聰明到怎麼會看不穿她殘忍起來能成為怎麼樣的人上人。他相信如果是她,她終究有一天會出現在神羅的頂層俯視眾生,說不定陽光透進玻璃就能投在他父親的屍體上。然而她斷然拒絕了坦途,懷著一文不值的良心走上崎嶇不平的路,竟大聲呼喊起,“救救他們!②”

路法斯盯著她。

善良。路法斯喜歡善良又厭惡善良。不過沒關係,這個公司確實有些人有良心,她隻是最聰明的一個。她的下場都不會好,但隻要她對他有用,誰管她的下場?他微笑起來,說服自己忘記他被她觸動的一秒鐘,忘記這個女孩笑起來的那一秒,忘記她注定要死於此的善良一秒鐘。

那一天路法斯聽見她在門內說出那些話時那種怪物發現更殘忍的怪物時的震悚、對她難以控製的憂慮已經不值一提了。他從未如此清楚地意識到安心。路法斯對吳思薇感到安心,因為她注定要被她的善良釘上棺槨。

他的心裡對她的善良油然而生一種殘忍的衝動——路法斯想要看見她的痛苦。

“你的傷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