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欹給她的手帕被用臟了,宋玉酌攥著那方帶著女人香氣的帕子,強裝鎮定說道:“夏欹姐姐,這帕子我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好,不急。”
夏欹說話時,仍舊挽著宋玉霖的胳膊,視線落在宋玉酌身上,尤其在那微微發紅的眼角和鼻尖停留了好一會兒,眼底藏著些似有若無的興味。
宋玉酌察覺夏欹在打量她,眼神便有些閃躲,再想起自己在影院哭鼻子的事,一陣不自在。
夏欹唇角彎起,溢出一聲短促又輕柔的笑聲,實在悅耳。
柳明嬌是見過美人的,可那些美人好看歸好看,但看一眼,讚歎過後,也就沒什麼深刻的印象了。
唯獨夏欹美得讓人心神震撼,連聲音都那樣好聽,說話低笑,都像是在唱曲兒一樣。
月色下,夏欹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華。
那些話本子裡描述的女妖精從此就有了樣子,就是夏欹這樣的,會勾人魂魄!
宋玉酌自知在夏欹麵前出了醜。
她又是氣,又是羞,半刻也待不下去了。
柳明嬌最終是被宋玉酌半拉半拽著帶走的。
臨走前,宋玉酌忍不住轉頭對宋玉霖說道:“阿哥,你早點回家……”
語氣有點急躁不安,連帶著尾音都在發顫。
她原地做了個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把胸腔內奔湧亂竄的情緒壓抑下來,擠出一抹笑容。
“酒樓的賬出了點問題,我找不到錯處在哪,你要幫我!”
宋玉霖自然聽懂了宋玉酌的意思,眼眸微沉了片刻,就笑著答應下來,而後又溫聲囑咐她跟柳明嬌路上注意安全。
親自送妹妹和柳明嬌上了黃包車,又把夏欹安全送回了大飯店,宋玉霖這才空下來。
他沒有立即回宋府,而是先去了醫藥行。
醫藥行有人徹夜值守,是宋玉霖的親信,打小就跟在他身邊的一個小廝,喚作寶禾。
寶禾很機靈,見宋玉霖這個點了還過來,想必是有事吩咐他,於是倒了杯茶,利落著走到宋玉霖身邊,微微彎著身子,將茶水端給宋玉霖。
宋玉霖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潤嗓子。
這會兒他臉上的溫和收斂了大半,眉梢緊蹙,連帶著神情都冷了下來。
“你明日天亮就去巡捕房,跟龍哥要來四年前海匪案件的卷宗,再去一趟上海,我會拍電報給上海那邊的貨商,讓他們暗中協助你。”
“去上海?”寶禾愣了愣。
“對,彆的人我信不過,你去幫我查一查上海教會醫院有沒有這樣一位外科醫生,對方是德國人,曾經在街邊救下一個腹疼發作的女人,還給她做了闌尾炎的手術。”
闌尾炎?
那是何種病症?
寶禾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要查這些,但少爺要查,必是要緊的事,應下來以後,他也沒有立馬離開。
他記事起就跟著少爺,少爺對他極好,是兄長一般的存在。
所以寶禾擔心少爺,隻要想起少爺的身體,他就心疼不已,怕又是這次的婚事有了什麼變故。
“少爺,卷宗好拿,可是上海那邊的教會醫院不好查,尤其還是查德國醫生,恐怕要花費些功夫,是遇著什麼事了嗎?”
宋玉霖伸手捏著眉心,沒有立即回話。
夏欹的底細他早就查過,全無可疑之處。
本以為送了電影票,玉酌便是知道夏欹已向他解釋清了疤痕的原由,可今晚玉酌的神態,顯然像是真的被嚇著了,這讓他不由得對這位即將成婚的妻子仔細審視一番。
他回想著跟夏欹在一起的細枝末節,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嗓音有些發沉。
“玉酌不是冒失的性子,她覺得像,那定是像極了。”
說罷,宋玉霖又歎息著說了起來,聲音很輕,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長得像,聲音像,同是江南人,連疤痕位置都一模一樣……”
“以後相處的時日還長,不查個清楚明白,我不放心讓她嫁入我們宋家。”
“如今再結合四年前的海匪卷宗仔仔細細查一次,權當是買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