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 裝啞巴(1 / 2)

沈問津:……

沈問津一時有些惱,嘟囔了句:“你話怎麼這麼多。”

話出口,他又覺得有些可笑。說齊客話多無異於說蝸牛跑得快,怎麼聽怎麼荒謬。

那邊靜了很久,久到手機漸漸有些發燙,久到沈問津差點以為,那人已經從網線那頭離開,再回來也不知是幾百年後。

但他依舊不太想掛,隻是兀自呆在昏暗的燈火裡,任由思緒東西南北地飄。

為什麼不想掛呢?他想。

或許是因為電話一斷,便又要戴上麵具,掛上笑臉,在鬨人的喧囂裡迎來送往。

太累。

忽有人瞧見了半個身子匿於暗處的沈問津,朝他揮揮手。他倏然回神,揮回去,自覺這電話打的時間有些過長,於是向聽筒裡說: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對麵依舊沒聲。

沈問津等了一小陣,見齊客仍然沒有張嘴的意思,手指動動,準備摁上掛斷鍵。他垂著眸,睫毛投下淡漠的陰影,驀聽那頭淺淺吸了口氣,說:“新年……”

來不及了。

沈問津已經摁下去了。

那後半截話就這麼被掐斷,連帶著齊客輕輕淺淺的呼吸都驀地消失在了網線這頭,令沈問津不得不從檻外片刻的小憩中抽身而出,看著檻內端著酒杯的人影朝自己踱來。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影去不聞。

那因被掐斷而不得出的後半截子話很好猜,是“快樂”。

沈問津眨眨眼,恍然回神,端著那半杯酒,反身走出了大廳。身後有人跟來,問他怎麼了,他擺擺手說:“我去上個廁所。”

沈問津知道齊客說得沒錯。

他是醉了。

可能是醉著的時候很容易胡思亂想,他總覺得齊客是有什麼事要和他說,但話到臨頭又說不出口。

沈問津在微信列表裡翻出了周景汀,想了想,編輯了條消息發過去。

沈問津:誒哥們兒,你有沒有聽說,齊客最近是不是碰上啥事了?

周景汀和沈問津是小學同學,倆人自小一塊兒玩,玩成了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後來倆人好巧不巧又上了同一高中,還分到了同一班上。

這人消息靈通,和誰都玩得來,和齊客也有些淺淺的交情——指常借齊客的作業抄——齊客的訊息他說不定知道。

周景汀秒回:咋了,你咋關心起他來了,你高中不是看不太來他麼?

沈問津:好奇一下。

周景汀:行。

周景汀:我好像隱隱聽到過,他家裡破產了還是怎麼樣,最近的日子似乎不那麼好過。

沈問津盯著那行字看了會兒,想說點什麼銳評一下,又覺得有些荒謬。

——齊客日子不太好過的時候,給自己打了一通不知所雲的電話。

——而自己接完這通電話後,居然心情還不錯。

沈問津最終什麼也沒評價,給對麵丟了個表情包,草草結束。

回憶收攏,沈問津盯著手機界麵上常洛發來的“大概四五年前吧,那個時候他們團隊隻有三人,才小幾萬粉絲”,忽就想到了四五年前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晚,那句被掐了半截的“新年快樂”。

所以齊客是因為家裡破產,開始做自媒體博主麼?

不得而知。

他隻知道,他驀地就想去鬆下客公司看看。

其一,那通電話莫名送他了一小段時辰的好心情,讓他意識到,齊客似乎並不像他曾經認為的那麼難相處;其二,沒有人和錢過不去。

更深層次的原因,他總結不太出來。

隻是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口晃悠,晃得他想,啊,過去的不愉快就這麼算了吧,人總要往未來看,不是麼?

-

而當沈問津真的坐了電梯上了興祈大廈的七樓,站在那掛著搶眼的“鬆下客”招牌的玻璃門前時,他皺了下眉,忽地感覺自己中了邪。

但來都來了,總不能一走了之,交通費還沒找人報銷,此時的他承擔不太起一千的機票。

前台妹妹朝他看來,問:“您好先生,怎麼稱呼?”

“姓沈。”沈問津說,“來找你們老板。”

前台妹妹撲扇著刷成普藍色的睫毛,聽得眸光水波紋似的閃。她打量了沈問津會兒,眨眨眼,忽衝他明媚一笑。

沈問津不明所以,也跟著愣愣笑了下,未待反應,便見那妹妹一扭頭,衝裡間激動地喊:“齊哥,來客人了!”

裡頭嘩啦啦一陣響,齊客還沒出來,另幾個員工倒一股腦往外湧,跟看猴兒似的湧到前台旁邊,四五個人把道兒堵得水泄不通。

沈問津:……

你們公司還挺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