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客可能是被這一通胡攪蠻纏氣笑了。
“你講點理。”他道。
齊客萬年沒表情,冷不丁這麼一笑,嘲諷的意味很濃,看得沈問津逆反心理蹭地往上冒。
饒是本意隻為催老板儘早休息,眼下見這人比自己還急,避自己跟避瘟神似的,他忽就不想走了。
“我怎麼不講理?”他輕聲嚷嚷道,“不講理的明明是你。我好心好意來催你睡覺,你就這麼趕我走?”
齊客像是聽到了什麼屁話。
他瞪著眼,沉沉看向沈問津,也不說話,三秒後倏地動了動,扯著步子向浴室走去。
沈問津從折疊椅上站起來,亦步亦趨地往上跟,嘴裡繼續念念有詞,語氣活像是碰上了負心漢:
“有良心嗎齊客?啊?咱倆好歹同桌三年,你連一點薄麵都不肯給我?”
齊客充耳不聞。
他自顧自擰開水龍頭接了杯水,把牙膏擠上牙刷,就在沈問津的碎碎念中麵無表情地刷完了牙,吐完最後一口水時,忽地轉過腦袋。
把水杯不輕不重地擱上了洗漱台。
這聲“砰”其實不響,但在淩晨萬籟無聲的對比下像是被放大了數倍,顯得有些突兀而怔人。
沈問津的碎碎念就這麼停了下來。
齊客的瞳色很深,似是有無數情緒被壓在眸底,看不太清。
驀然對上那雙眼,沈問津張張嘴,自知方才不管不顧地念了那麼多,是有些冒犯了。
他想,許是因為黑夜總是能放大人的情緒。
——他來這兒這麼些天,總未能完全適應,憋了一肚子話也無人可說,時常是自己消化。
消化著消化著,也就沒了。
但夜晚不一樣。
漫天的黑暗沉沉罩下來,似是無論做什麼說什麼都無人在意,安全感油然而生,那些藏匿於暗處的情緒便開始蠢蠢欲動。
齊客相較於鬆下客其他人,於自己而言也不一樣。
許是高中相處了三年,身處異鄉時,過去的不愉快總會彌散掉許多,那深藏於其下的熟稔便冒了頭。
這幾分熟稔,令他多了一絲絲……荒謬的依賴。
於是他便在異鄉的黑夜裡,莫名開啟了碎碎念模式。
然不管如何,自己總歸是冒犯到人了。
沈問津挪開眼,正打算輕輕丟下句“對不起”就離開,忽見麵前那人又抬手抽了片洗臉巾,打開水龍頭,一麵似是漫不經心地問:
“不想走的話,睡這兒?”
沈問津:???
沈問津猛地重新把眼挪了回去。
他瞪著他們老板,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囁嚅了半天,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了:“你在說什麼屁話?!”
齊客滿臉無辜,表情似是很真誠。
他道:“你自己說不想走的。”
沈問津:……
老板可能是白天精神壓力太大了,夜晚發一下瘋。
瘋癲程度和自己方才的碎碎念半斤八兩。
可以理解。
沈問津一隻手撐著洗手台,垂著眼看著鋪了瓷磚的地板。睫毛遮住了瞳眸,在眼下留下了一重淺淡的陰影。
他輕輕吸了口氣,說:“那沒什麼事的話,我走了。”
小小蹭到了浴室門口,喵地叫了一聲。
沈問津很輕地眨了下眼,把手縮回袖子,搖搖晃晃朝門口走。走到門口時腳步一滯,又道:
“三點了,你早點睡唄。”
老板沒說話。
須臾,抬起手來,幅度很小地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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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問津起了個大早,跑上街給費列萊買生日禮物,最後提了瓶香水回來。
大家都是自己人,沒太多講究。費列萊當著人麵拆了禮物,兩隻手虔誠地托著香水,像是托著什麼稀世珍寶。
他笑道:“謝謝哥,哥不愧是明星,這方麵蠻知道的,這香水還挺好聞。”
“你送他這個也不怕糟蹋。”木子杵在角落,衝費列萊努了努嘴,“這人平常可不注重打扮,衣服褲子都長一個樣,永遠的t恤牛仔褲。”
“他將來難道不要談戀愛的?”沈問津揣著兜說,“談了就用上了嘛。”
費列萊因著是壽星,被準許在家放一天的假,六點準時去公司參與直播就行。
當他做了一下午造型,於五點五十五急匆匆趕到公司門口時,對上了露娜兩眼探究而興奮的眼神。
“萊哥你這麼帥不要命啦?”小姑娘兩眼放光,趕忙推著他往裡,“快去吧,大家夥兒就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