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鶴得到消息時,他已經再次來到了院長的花房。
院長看起來有些疲憊,精神頭不太好,連帶著這花房裡的花花草草,都有些蔫頭耷腦。不是這雪季過後的太陽過於熱烈,就是他——澆太多水了。
“蘇棗棗的父母也死了,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林西鶴看起來一點都不懂得委婉,但薑魚並未上前補救。
她安靜地站在一旁,像一株漂亮的壁花。
老院長拿著水壺的手抖了抖,視線慢慢從花草移到林西鶴身上,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林西鶴:“你是不願意說,還是不能說。”
老院長終於回答:“我該說什麼?”
林西鶴目光如刀,“你真的沒有見過陸生嗎?或者說,沈鹿?”
老院長搖頭,“你們,和特調局,三番兩次來問我,但我真的不知道。棗棗會被托付給我,隻是因為……”
“因為什麼?”
“她是我的親外孫女。”老院長放下水壺,背彎得比剛才更深了,摸索著在花架邊坐下,仿佛是在強撐著一口氣,說:“我年輕的時候愛闖蕩,沒定性,錯過了很多,等我想再挽回的時候,已經晚了。沒人知道我還有一個女兒,因為她的母親認為我沒有資格當一個丈夫和父親。我知道我有錯,她們不認我也是應該的,後來,棗棗出生了,她被送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這是重修舊好的訊號,誰知道……這本來不該由我來說的,我沒有臉再去認她們,可是你告訴我……”
他看向薑魚,“薑小姐,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薑魚歉然地點頭致意,“請節哀。”
老院長怔然著,沒有答話,那雙洞察世事的雙眼似乎變渾濁了,數不清的倒影在裡麵。林西鶴卻仍不願放過他似的,繼續問:“他們突然把蘇棗棗送過來,你就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麵對這份失而複得的親情,為什麼你連蘇棗棗交了什麼朋友都不知道?你真的關心她嗎?”
“我……”
“你一直在錯過,所以她們永遠不會再回來。”
林西鶴的話仿佛穿心的刀,讓老院長整個僵住。他錯愕著,像被裹在一層堅硬的外殼裡掙紮不出,呼吸卻已開始急促。
“你是承認你的過錯,還是說,你依然在隱瞞什麼?”林西鶴再問。
“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想過會這樣……”老院長搖著頭,語句也開始混亂,“不,我當時確實察覺到過,我問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但我真的不清楚……他們沒有告訴我會這樣……棗棗、棗棗她還那麼年輕……怎麼會這樣,他們怎麼會死?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能不能告訴我?”
這個答案自然不能隨便告訴他。林西鶴和薑魚對視一眼,知道是問不出什麼了。老院長跟蘇家之間的親緣關係讓人意外,但這麼一說,也說得通。
不過保險起見,還得查證。
這事麻煩。
薑魚轉手就發給了柯航,剛才他們在咖啡館恰好交換了聯絡方式。林西鶴也覺得交給柯航很不錯,省得他再發匿名信息。
兩人出來,又遇到D。
這會兒本該是上課時間,薑魚看到D出現在撫恤院,十萬火急的樣子,忙將人攔下,問:“怎麼了?”
D發現是薑魚,不等喘口氣就說:“老劉頭又找我麻煩!”
語畢,他就猴兒似地往屋裡鑽。氣喘籲籲的街管委劉主任從門口殺進來,看到薑魚和林西鶴,一個急刹車停住,尷尬地抬手捋了一下頭頂被風吹亂的僅剩的幾根頭發,道:“薑小姐和林先生也在啊。”
薑魚:“劉主任這麼急,是有什麼事嗎?”
劉主任:“還不是D那小子,好好的不上課,淨在外麵瞎晃,剛才還差點在外麵跟人打起來。我打電話去學校才知道,最近他都逃了好幾次課了。薑小姐你也說說,他年紀還小,成天混在外麵,再這樣下去,以後也就是個當導遊的命。”
劉主任管天管地什麼都管,在D心裡大概是老巫婆級彆的,有時候話也不中聽,但大多數時候出發點是好的。
薑魚笑著安撫他幾句,並說自己會跟D好好談一次,劉主任便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背著手,又溜溜達達地去找院長。
D在房間裡探頭探腦,見劉主任沒有殺過來,鬆了口氣,卻又在看到薑魚的微笑表情時,警鈴大作。他急忙關窗,可窗戶死活關不上。
她人美心善的小魚姐姐揮一揮手,異能發動,屋內金屬的風鈴作響,清脆悅耳。
“哈、哈哈哈……”D隻餘訕笑,並企圖將自己偽裝成窗邊的一個盆栽。
“你逃課去乾什麼?”薑魚走過去,雙手背在身後,笑容溫和,“你知道我還沒有吃午飯嗎?”
D:“啊?”
薑魚:“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