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威。
胡子拉碴、眼睛裡布滿血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的程威,頭發長得掃過眼尾,表情有點色厲內荏,把刀對準了他們,腳步卻在下意識地後退,質問道:“你們是誰?!”
薑魚的視線繞過他投向銅雀,銅雀的羽翼之下,躺著仿佛陷入了安眠的D。林西鶴往前走了一步,仿佛很平常地問:“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程威:“你彆過來!”
林西鶴舉起雙手,“彆緊張,我不是來抓你的,我是來加入你的。”
薑魚側目:???
程威:“你在說什麼屁話!”
林西鶴隨即打開終端彈出一張他與陸生的合照,“看到了嗎?那個幫你拋屍的人,你還記得嗎?”
程威看著照片,驚疑不定,“你到底是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告訴我,他為什麼會變成一個仿生機器人?!他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銅雀泣血又是怎麼回事?你說啊!你是誰?他又是誰?!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林西鶴挑眉,“看來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程威看起來快要瘋了,可對準了林西鶴的刀卻還沒放下。他滿身戒備,呼吸粗重,看來這消失的三個月過得並不好。
林西鶴無視著他的刀,繼續往前走,“這三個月你一直住在春日照相館?是躲著嗎?像陰溝裡的老鼠那樣?”
“閉嘴!”程威像被踩住了老鼠尾巴。
“看來你不喜歡這個比喻。”林西鶴聳聳肩,回頭看向薑魚,“薑大作家有什麼高見嗎?”
薑魚微笑,“高見談不上,但我能理解程先生,這三個月想必過得非常痛苦。因為他人的惡,平凡的生活被打破,公理與正義的天平開始失衡,沒有人想要這樣的,對嗎?雪季好不容易過去了,回想起來,上一次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陽光下,是什麼時候呢?聽說程先生原本快要升職加薪了。”
程威不至於被薑魚兩三句話打動,可麵對著那雙漂亮又真摯的雙眸,聽著那溫柔的語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一個春日。
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拿著刀的手開始抖,但也握得更緊。麻倉的冷風一吹,他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薑魚仍然盯著他的眼睛,語氣溫和,“我就是有些好奇,在你心裡的天平徹底失衡之前,程先生沒有想過要報警嗎?”
程威怔住,隨即痛苦地用手捂住了額頭,“她已經死了,已經死了!我沒有辦法再挽回了,我隻能殺了孟祥為她報仇……讓她清清白白地走不好嗎,有什麼罪過都讓我來承擔好了,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薑魚:“看來程先生對女朋友真的用情至深。冒昧問一句,情人節當天,也就是你的女朋友出事那天,你們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呢?”
程威已經改成了雙手抱頭的姿勢,看起來痛苦極了,“我在加班……”
薑魚:“所以她在家中浴室不慎滑倒時,你也不在家,她沒能得到及時的治療,所以……啊,抱歉,是我冒犯了。”
這茶言茶語瞬間激怒了程威,他抬起頭來怒目而視,“你們到底想乾什麼?!那個替我拋屍的人呢?讓他出來!”
林西鶴便在這時抬眸,“他不是變成仿生機器人死在那兒了嗎?”
聞言,程威的脊椎瞬間像過了電一樣,“不對,這不對!他明明說帶走心臟就好的,明明說好的,為什麼又出現了!特調局已經通緝我了,你們都是來抓我的是不是?連那個小屁孩都認出我了!”
林西鶴:“所以你是看到了金光落羽那天的照片,知道事情有可能敗露,才從照相館逃跑的?”
程威咬牙,“他告訴我在那裡躲一陣就好,我躲了,可是——”
話音落下,他又死瞪著兩人,重新把刀舉了起來。他越待越覺得心慌,這兩個人是怎麼找到他的,警察是不是也快來了?他急促地看了眼四周,可目之所及隻有讓人暈眩的無垠夜空,以及天台頂上的呼呼冷風,刮得他眼睛直流淚。
“你們就算不是來抓我的,肯定也是跟他一夥的,對不對?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了,讓開,讓我走!”他揮著刀就往林西鶴麵前衝,看起來瘋了一樣,腳步虛浮,也沒什麼章法。
可就在他即將靠近林西鶴時,腳尖一轉,那刀又刺向了旁邊薑魚。
柿子挑軟的捏,還算聰明。
“可惜。”隨著林西鶴話音落下,程威手中的匕首突然像被一股大力憑空拍飛,哐當落在地上。而他自己也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秒跪。
林西鶴甚至都沒把手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來,低頭看著他,說:“選誰不好你要選個金屬係異能者?”
程威如墜冰窟。
林西鶴:“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葉佳佳,真的是死於意外嗎?”
這話出來,不止程威僵住,就連薑魚都詫異抬眸。林西鶴也驚訝呢,“你剛才問那麼多,不是懷疑這個?”
薑魚:“倒也沒有到這個地步。我隻是覺得‘讓她清清白白地走’這個說法有點惡心,如果她沒清清白白地走,這仇就不報了嗎?人都死了,深情給狗看。”
說一些大實話時,薑魚從不咬文嚼字。此刻的她,高貴冷豔,餘光瞥著林西鶴,“你的猜測又是從哪裡來的?”
林西鶴正想回答,驀地察覺到來自背後的視線。
D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了,從銅雀的羽翼下緩緩坐起,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明明還是那張臉,卻仿佛換了一個人。
林西鶴乾脆利落地將程威敲暈,轉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現在我該叫你什麼?D?”
“他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沈鹿。”D從銅雀上走下來,站定在林西鶴五米開外,目光沉靜,語氣平和,“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