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稱之為‘感染’,就像病毒感染一樣。我不是他,不懂異能如何使用,所以無法準確地回答你。”沈鹿道。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感染是必要條件,那D又是怎麼回事?他無疑是個成功的例子,可你卻說,陸生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謂感染,並不需要全身。D的大腦是芯片,心臟才是感染源,而蘇教授的第一個實驗對象,其實是我。”
從2134年開始,研究正式啟動。
製作軀殼是第一步,研發心臟是第二步。經過無數次的實驗後,兩位蘇教授最終確定了某種特定的變異植物,可以與陸生的異能發生反應,成為感染源。而在整個實驗過程中,陸生都極少露麵。甚至說從未真正露麵,他從來都隻出現在實驗室的電子屏上,跟他們做遠程交流。
“那時候陸生剛滿十八歲,異能波動非常不穩定,有一次在視訊的時候,我甚至看到他吐血了。心臟也是做好後被送到他身邊的,會有專人來取,再送回來。”
說著,沈鹿不禁抬手捂住了心臟的位置,“作為第一個試驗品,我的實驗理所當然地失敗了。”
2137年,也就是蘇棗棗離開麻倉的那一年,臨床試驗開始。
教授出於謹慎,隻替換了沈鹿的心臟。經過三個月的觀察後,實驗確認失敗,程序仍主宰著沈鹿的一切。
“隻有棗棗真的把我當一個人,她說我是她的朋友。哪怕離開了麻倉,她也會回來看我。”沈鹿提起棗棗時,身上作為“人”的氣息好像就要鮮活一些,他的語氣是溫柔的。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心臟在跳動。”
“我漸漸地開始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追逐一些古老卻又無用的情懷。”
“我開始質疑。”
“開始思考。”
“教授的實驗屢次失敗,好像通過精神感染來賦予靈魂終究隻是天方夜譚,就連陸生對他們的關注都開始減弱。但有一天,他們突然找上我,請求我幫忙。他們成功了,作為科研工作者,出於對研究的熱愛,對未知的探索,他們創造出了D,但作為人,他們的良心讓他們無法將D交到陸生手上。”
“我第一次違背了機器人法則,欺騙了我的主人。”
那是2143年,沈鹿偷偷將D藏進了撫恤院。撫恤院隻以為這又是一個沒人要的被遺棄的孩子,找不到他的父母在哪兒,便收留了他。
“我背叛了他。也許從那一天開始,許多事情就已經注定了。”
“今年初,棗棗去世。剛開始我以為是個意外,因為我查過所有的監控,也反複確認了撞她的司機和車子,都沒有問題。直到後來,我發現了孟祥的小號。”
沈鹿起初隻是想看看,那個移植了棗棗心臟的人,是否健康地、好好地在生活。如果他過得好,那是不是也可以看做是棗棗生命的延續。
可小號上的信息顛覆了他的認知。
“牆上的櫻花不是我畫的,《見春山》也不是我送的,棗棗一直都跟陸生有聯係。”可沈鹿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這個唯一的朋友,他看著長大的那個可愛又善良的女孩子,還跟陸生保持著聯係。
他就像被時光拋棄在了那間照相館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世界已天翻地覆。
怎麼會這樣呢?
蘇教授一直竭儘全力在保護女兒,即便因為女兒受到威脅,不得不為陸生辦事,也一直瞞著她,希望她不要被牽扯進這些事情裡,希望她能無憂無慮長大。在他們和沈鹿的印象裡,蘇棗棗應該從未見過陸生、也不知道那些秘密實驗才對。
“我跟教授確認過,他們也不知道這件事,於是我開始暗中調查,終於發現,棗棗加入了一個異能者組織,叫做——北岸詩會。”
聽到這個名字的刹那,薑魚甚至沒有掩藏好自己的驚訝。北岸詩會,蘇棗棗竟然是北岸詩會的一員?
林西鶴也終於有了點彆的反應,他挑了挑眉,“這是陸生創辦的?”
沈鹿點頭,“八九不離十。”
林西鶴:“所以你找到程威幫他拋屍,又帶著蘇棗棗的心臟‘死’在銅雀羽翼下,把事情鬨大,讓陸生的存在浮出水麵,是想做什麼?向他宣戰?”
沈鹿:“我想知道真相。”
林西鶴:“那你可以直接去找陸生。”
沈鹿搖頭,“我找不到他,而他的回應,是那些接二連三倒下的人和那封爆料的匿名郵件。”
從頭到尾,在掙紮、在痛苦的都是沈鹿。陸生還是那個玩著無聊遊戲的陸生,輕描淡寫間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沈鹿將他的存在捅破又有什麼關係?他乾脆送一個爆料給報社。
你在他麵前,好像永遠都無能為力。
“你找我,是覺得我就能找到他了?”林西鶴隨手將茶杯放到桌上。
“我不能篤定,但你是唯一的人選。”沈鹿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忘記了嗎?當初那個開玩笑似地提議他用精神係異能去造個人玩兒的,是你。林西鶴。”
話音落下,薑魚瞳孔驟縮,甚至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霍然轉頭看向林西鶴,就見那雙如同寒星入夜般的眼眸裡,一派冷漠和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