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大唐的未來必然會迎來一片腥風血雨。
他的兒子聞言撇了撇嘴,帶著些諷刺:“他們不過是怕了殿下功高......”
“住口!”中年男人厲聲道,“這豈是你可以談論的!”
年輕人看上去似乎還有些不服氣,但還是閉上了嘴。
中年男人低聲,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兒子:“你記住!以我們的身份,想要活下去,活得更好一點、更長一點,那就少參與那些事兒!就算是提也不要提!”
年輕人悚然一驚,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我知道了!”
“回去營中,自領十個軍棍!”
“是!”
中年男人眯起眼睛,朝西邊望去,眼底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佇立半晌,最後隻是淡淡道:“啟程吧。”
就這樣,一輛慢悠悠的牛車載著統領整個江淮和嶺南地區的揚州大都督李孝恭和他的兒子緩緩踏上了道路。
......
江寧甲字號小屯中,正熱火朝天的在收著稻種。
這幾天天氣晴朗,所有今年領到的稻種都被攤平在空地上曬,已經曬了足足兩天。
這聽上去似乎是個比較輕鬆的活計,但事實並非如此。種子必須要曬透,就需要人拿耙子不停的翻動,保證每顆種子的每一麵都能均勻的曬到太陽。
而且,自從那位周錄事來了後,還要求他們動作不能太粗魯,以免弄壞穀殼。他還要求曬的時間不能太長,隻能上午曬一個時辰然後就要收起來。
這讓以前經常是曬一天的屯戶們覺得十分的不解。
“十五你說,”有農戶一邊翻稻種一邊嘟囔,“這曬一天不是能曬得更透嗎?就曬一個時辰有什麼用?”
林十五在旁邊麵無表情的道:“周錄事說曬久了就曬得太乾了,會使胚芽失去活性。”
他也不懂活性是什麼意思,隻是照本宣科。
林十五有些鬱悶,他沒想到周錄事會讓自己做什麼監督員,監督浸種小組的屯戶們是否按照了要求在做事。林十五可不覺得這是他對自己的信任,少年郎隻覺得他肯定是在記仇,才讓自己做更多的事情。
但不爽歸不爽,既然這件事是自己挑起的,他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而林十五是一個隻要自己答應了,就一定會好好去做的人。
就像他這時候對在扇車旁撿稻種的老嫗道:“齊嬸子,這些稻種你撿了之後可不能再放進去了。周錄事說會拖累出芽率。”
稻種在曬完之後需要在扇車裡過一遍,吹掉塵土和混進來的草籽,還有一些癟掉的穀粒因為比較輕也會被吹走。
被餓怕了的農人們哪能允許這樣的浪費,以前都會彎腰去一粒一粒的將它們再撿起來——做米糠吃完就沒了,但如果種下去後能再多長幾粒穀子,哪怕是一兩顆,那就是賺了,積少成多啊。
可現在,周錄事不允許了。
他說這是理應被淘汰的種子,就算是出苗了也必然孱弱,還容易染病拖累其他。
齊嬸子萬分心痛:“這好歹也都是種子,真的不能種嗎?”她腆著臉看向林十五:“十五,反正周錄事不在,我偷偷放進去一點也沒關係。”
林十五板著臉:“不行。”
齊嬸子隻好忍痛把那些癟種子給放到了另一個筐裡。
沒有參加周自衡浸種小組的其他屯戶正好播種歸來,扛著鋤頭笑道:“你們這搞得,和繡花似的。這貴人就是講究。”
種地要那麼精細乾嘛?主要是靠力氣和勤勞。
其他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看樣子,你們這是打算奔著一畝地收個兩三石去了,不然可對不起花的這些功夫。”
“兩三石哪夠啊?我看得要五石。”
笑聲又響了起來。
林十五翻了個白眼,自從他們這個浸種小組成立了之後,因為迥然不同的耕作方式,時常受到其他不理解的屯戶們的取笑。
他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周錄事精神奕奕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果真的收了三石,你們以後在種地上的事情就要全部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