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麥看著他,誇張的搖頭:“所以,拿著勞動人民發明出來的東西想要給自己謀功名,還無視勞動人民的痛苦。嘖嘖嘖,周自衡,你可以啊!”
她在調侃他。
狗男人,在後世是要被網友們吊路燈的。
周自衡狼狽之極的清了清嗓子,做了個求饒的手勢讓她嘴下留情,雖然他知道她其實是在替自己消解情緒。
“我的性格裡其實就有利己的基因。”周自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自己說了出來,“我之前說服自己的是,不過是遲一季,影響不大。”
但問題是,捫心自問,他這樣做真的合適嗎?
徐清麥聽到他在提到“基因”的時候,頗有些不屑和冷笑,就知道這肯定是又想到他那對父母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又不是聖人,利己每個人都會有。相比之下,你自己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已經很好了,無需自責。”
“我不是自責。”周自衡轉過頭去看她,眼神認真,“我是害怕。我在想,如果以後再遇到這樣的問題呢?再等半年或者一年,或者兩年?”
徐清麥:......你想得還挺多?
她沒他想那麼多,但她向來聰穎,一點就透:“你......是擔心被同化?就像是那些占據了知識卻不肯外傳的世家一樣?”
“是!”周自衡點頭,他自認並不是大公無私的聖人,但是,“這個時空的法律和製度並不完善,它對於權力對於私欲是沒有任何限製的,退一步就代表著以後可以退萬步!”
所以他惶恐了,清醒過來之後甚至覺得慶幸。
徐清麥若有所思。
“你說得對。”她想到了自己可能在未來會麵臨的問題,忽然忍不住也給自己斟上了一小杯酒,“也提醒了我。”
兩個人在月色下默默的喝了幾杯。
周自衡轉頭看她,本想說點什麼,沒想到正好看到她在月光下的側顏,鼻梁纖秀挺拔,不經意垂下的幾綹烏發在親吻她如花瓣一般的嘴唇,他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麼,直到徐清麥不滿的把他喊醒。
“發什麼呆?我問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比起他喜歡想,她一貫更注重實際的解決。
周自衡坐直起身,收斂起心中綺思,下巴微微抬起,又變成了徐清麥熟悉的模樣:
“我明日就去找屯監......”
不過是一個屯副罷了,為了他推遲江東犁的麵世還讓自己背上心魔實在是不值當,周自衡已有盤算。
月色下,兩人的頭湊在一起,喁喁私語。聊了許久,徐清麥這才伸了個懶腰,有點疲倦:“你自己慢慢想吧,我困了,先去睡了。”
說完,她毫不留戀的起身就往室內走,看得出來是真困了。
周自衡在她後麵輕聲嘟囔了一句:“還是這麼不解風情......”
不過,他含笑著看她的背影,心中悠然長歎,這種感覺可真好啊!
第二天,周自衡一大早就出發去屯署,看上去一切如常,但隻有徐清麥知道他下定了決心要做一件大事。
而與此同時,一行人騎著馬停在了江寧縣車馬行的門口。
車馬行這一片很大,既有著客棧也有著一些外地客商們的據點。
風塵仆仆的客商翻身下馬,對匆匆跑出來的管事道:“給我準備洗漱和臥具,這一趟跑下來可累死個人。對了,這段時間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管事一邊吩咐身邊的小二去準備物品,一邊匆匆將近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細細稟告,事無巨細。
“對了,之前那位周錄事還來找過您,並且留下了一份禮物。”
客商停住腳步,有些好奇:“何物?”
“一個木盒。”管事不好描述,索性從內室匆匆取出那個木盒,遞給了客商。
客商落座,打開木盒子,有些疑惑的看著裡麵的東西,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後語氣急促的對管事道:
“周錄事當時是怎麼說的?你速速說來,一句話也不許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