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蕭郃細想,蘭若儀迅速將宋氏手邊幕籬戴上,宋氏也像護食狼獅擋在門口,遮住他不斷往後瞟的目光。
“二公子怎麼過來了,可有要事?若有要事可以通稟侍衛,何必親自前來?”
蕭郃那點心思藏也藏不住,眼神直勾勾盯著到現在都不想收回去,宋氏眼神愈發冰冷,就像看著一隻徘徊停留在門口的臟狗,肮臟惡心。
蕭郃在心底破口大罵宋氏這個“老虔婆”,麵上卻並沒有撕破臉反倒好聲好氣說著:“我隻是擔心嫂嫂特意前來問一問,眼下大雪封山前方無路可走,恐怕要在驛館暫住一晚歇腳,等明日雪過天晴再看看情況。嫂嫂,你看這樣的安排可好?”
雖未成婚,但已有陛下賜婚這樁婚事也算是板上釘釘,道一聲“嫂嫂”更能拉近關係,稍顯親厚。
字字句句不離蘭若儀,宋氏眼底怒意更甚,可偏偏他又未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亦無從指摘,儼然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蘭若儀怎能看不出來蕭郃的打算,好在這一路有蘭家親兵護送,因此他行事也有所顧忌,不敢隨意叨擾自己,眼下還未到鎮南王封地未見到世子,實在不宜撕破臉。
“便按你說的安排。”
她輕飄飄落下一句,聲音婉轉如春鳥啾啼,分明麵上是霜雪般清冷,可總能勾的人心頭酥癢發麻。
車門重新關緊,那一句仿佛還能不斷縈繞在耳畔,蕭郃目光微沉,下腹一緊,火氣怎麼都憋不住,尤其一回到車中新買的美人鶯娘嬌弱無骨縮在角落,她的身上溢散著淡淡脂粉香氣,更是令他焦灼難捱。
大掌扣住她的下頜,湊近了瞧,鶯娘容貌上乘否則也不至於被他買下一路相陪。隻是乍然見到那驚鴻一瞥,窈窕神女顏,群芳難逐,豈是這樣胭脂俗粉能比的?
他本欲吻上紅唇,僅差幾毫之時積攢在下腹的火氣徹底敗落,直接將麵前女子甩開,聲音冷戾:“滾遠點。”
鶯娘不知發生何事不懂為何二公子的臉色竟如此難看,想著這位喜怒不定,不知心狠起來又會做下什麼,駭得直打哆嗦。
“公子,您這是怎麼了?”她的聲音顫抖,整個人縮著,像隻不安的小鹿。
脂粉味愈發濃,狹小車廂都是她的味道,生平第一回蕭郃對這樣的香味產生抵觸心理。
“滾出去。”蕭郃一腳踢了過去,滿臉煩悶躁鬱。
這一腳正中心口疼得厲害,鶯娘不明白自己哪裡惹到他,外頭天寒地凍,他這是讓自己去哪?
“公子……”
鶯娘淚水凝於眼睫,可蕭郃本就是薄情寡義之人,昨夜還能與你恩愛綿綿深情款款,翌日便能毫不猶豫翻臉無情。
“彆再讓我多說一遍。”
森寒冷戾聲音落下,鶯娘被他毫不留情從車廂中趕出,她身上僅裹著一件薄紗,哪裡扛得住這樣冰天雪地的天氣。
動靜鬨的不小就連宋氏都知道了,聽著護衛的稟告,宋氏連連搖頭輕歎:“也不知這位二公子又要鬨出什麼幺蛾子。”
蕭郃本就是混不吝的主子,據說他的生母極得鎮南王恩寵,即便是庶出但待遇也不差,久而久之就養出這樣的脾氣。
蘭若儀聽了他們的談話,想了想,讓宋氏將箱龕裡的織錦鑲毛鬥篷取出。
“嬤嬤,把這件鬥篷送給那位姑娘吧!外頭那麼冷,若是真凍傷這荒郊野嶺也難找到大夫。”
宋氏聽罷讓護衛將鬥篷送過去,“七娘當真心善,隻是這世道人心險惡,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記得七娘的好意。”
蘭若儀搖首:“做事但凡問心無愧,何必想著彆人記不記得?”
護衛將鬥篷送了過去,鶯娘驚訝的同時暗暗垂淚,讓護衛向蘭若儀道聲謝。
直至到了驛館大雪仍未有停歇的跡象,蕭郃果斷決定今夜歇在此處,他刻意選了自己房間和蘭若儀的相鄰,聽著隔壁房間宋氏命人準備熱水沐浴,心頭微微一動,索性躺在床上支起耳朵。
水流聲剛響起還沒來得及聽清,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鶯娘披著鬥篷站在門口一臉忐忑不安。
蕭郃興致瞬間敗下大半,等看見她身上的鬥篷心思一轉:“鬥篷哪來的?”
鶯娘答得戰戰兢兢:“是、是女郎給的。”
這裡能被叫女郎的隻有蘭若儀,蕭郃眯了眯眼把自己的鬥篷一把甩給她,命她將鬥篷脫下交給自己。鬥篷散發著幽幽清香,和蘭若儀身上香味相近,仿佛她就躺在自己身邊。
“出去。”
蕭郃將鬥篷蓋在自己身上,不管此刻鶯娘的表情是何模樣直接將她趕走,鶯娘腳步頓了頓無處可去,隻能再次來到蘭若儀的房門口。
蘭若儀沐浴時不喜旁人在側,宋氏剛將門闔上回頭就見鶯娘站在門口險些嚇了一跳,“你在這裡做什麼?”
鶯娘裹緊鬥篷擋住寒風,顫顫巍巍開口:“嬤嬤,能讓妾見一見女郎嗎?妾、妾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宋氏知道她是蕭郃新納的美人,不明白為何要來找自家主子,可看她這模樣似乎被人趕了出來。她沒有立刻應下而是進去先和蘭若儀通稟,蘭若儀剛解下簪子還未脫下外裳,等聽了宋氏所言怔愣片刻,“她找我做什麼?”
宋氏亦不知,心懷擔憂,“她是蕭郃的人,七娘心善是樁好事,但她不可信。”
想了想,蘭若儀還是決定見一麵,“讓她進來吧,我聽一聽她說的,左右嬤嬤也在這裡出不了岔子。”
鶯娘甫一進門未說其它而是要了一杯水,隨後以指沾水在桌麵落下一行字。
「隔牆有耳,女郎小心。」
蘭若儀心頭一怔,濃密睫羽低垂,幾乎擋住眼底深思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