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今天陛下對我一見鐘情了嗎?(2 / 2)

看著孟夷光與孟唳同嚴家兄妹說笑的模樣,盧靜識抬手示意貼身婢女放下簾子,她姿態端莊,微微闔眸,肩背立得從容而筆直,有著莫名的莊嚴氣勢,沉靜冷淡宛如佛堂裡被高高供奉著的悲憫佛像,手上緩緩撥弄著串舍利子佛珠。

隨著馬車輕微晃動,漸漸遠離陸家彆苑,盧靜識睜開眼,想著方才後苑那出算得上有趣的落水戲碼,她唇角蕩出抹極為淺淡的輕蔑笑意,今天這詩會可是要叫陸家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陸蘭澤到底還是年少,心思算計並不周全,自以為讓陸襄光天化日之下救下崔鴦,崔鴦便隻能無可奈何地忍氣吞聲定下與陸家婚事,給她被選為皇後再添助力,壓下有著王太後給明裡暗裡處處撐腰的王臻。

可陸蘭澤卻不曉得崔鴦那腦子就是再長個二三十來歲數,也是個不成氣候的,崔鴦全副心思放在進宮為後妃爭寵上,此時被硬生生阻了青雲路,哪會顧忌什麼,隻怕全心全意都要恨上陸蘭澤與陸家,儘一切把過錯儘數推給陸家,要知道陸蘭芳當時那副推人行徑可是叫不少閨秀給瞧見,而且,盧靜識執起那本叫做越人歌的話本,神情莫明,若是真如她料想一般,崔鴦手裡頭可是有個絕對能夠扭轉乾坤的陸家把柄在手,想來要叫京師再有場熱鬨大戲的。

這世上聰明人往往都都小心謹慎地步步為營,自以為能八麵玲瓏,麵麵俱到,殊不知往往毀了他們那一盤圓滿好棋的,往往就是她們瞧不上眼隨手拿捏的愚鈍人物。

陸家彆苑內宅當中的金玉閣裡一派匆匆忙忙地來往景象,崔鴦倚在軟枕上,臉色青白,神情難看得很,一口皓齒咬得唇瓣愈發蒼白,修剪得尖利塗著蔻丹的指甲紮進細軟手心,落下她整個人身上唯一點豔色。

崔鴦的貼身婢女瑪瑙跪在床榻旁,她回眸看了眼早已都趕到外頭的陸家婢女,細聲勸道:“姑娘還是先用藥吧,醫女說您涼氣入體著了風寒,您吃完藥好好睡一覺,養養身子,這根基毀了,再是如何謀劃也是不成的,您放寬心思,還有咱們家老爺給您做主呢,陸家是比不得崔家百年煊赫勳貴的,奴婢已讓玉髓回府去請夫人了。”

崔鴛直直地望向瑪瑙,低聲問道:“瑪瑙,他那時候瞧見琥珀的臉了嗎?”

話雖未說全,可瑪瑙心頭明白崔鴦指的是琥珀假扮陸蘭澤身旁人去請陸襄時,有沒有被看見長相,她湊近崔鴦,輕聲:“姑娘放心,奴婢早就問過琥珀,琥珀那時候是趁著幾位公子背身釣魚時候去請的,而且全程低著臉麵,並未被瞧見,待一會兒便由琥珀的雙生妹妹玉髓隨夫人過來陸府,就是心有懷疑,他們也沒法依著聲音認了。”

崔鴦有些畏冷地拉高錦衾,盯著寶藍衾麵上頭繡著寓意吉祥福分的寶相花與喜鵲登梅紋樣,崔鴦冷冷嗤笑起來:“陸蘭澤想要我們崔家助她登青雲,也要看看我允不允。”她揉緊手上錦緞,“我就要叫她自己把自己給毀了。”

她伸手從來沒有過地紆尊降貴拉住瑪瑙的手,崔鴦握得格外緊,手心不斷流著的鮮血緩緩落到瑪瑙手上,神色平靜而陰翳:“瑪瑙,你知道嗎?我現在很委屈,因為我今日好端端來這陸家參加詩會,沒成想竟無辜被推到湖中,掙紮當中我不慎將陸蘭澤給一並扯帶到水中,心中實在抱歉,但卻不知這正是陸家早已設好的陰謀詭計,他們故意命陸蘭芳害我入水,好叫陸襄毀我名節,麵上還需崔家去承陸家恩情。”

“瑪瑙,你要記得咱們無意中聽到的陸家婢女閒談,她們說陸襄狎昵孌童,有斷袖之癖,還豢養外宅。”崔鴦眸色猶如不見一絲光亮的漫漫長夜,讓人不禁心中生怖,“陸家是為了隱蔽這個醜聞,才會著急地想要給陸襄快些成婚,而選中我,也可替陸蘭澤成為官家的皇後,掃除一個障礙,陸家這是想要兩全其美,何等惡毒心思。”

瑪瑙像是絲毫未覺崔鴦長甲已刺破她的手心,她無聲息地像是株草木般俯身跪下:“奴婢明白,奴婢定會向夫人稟明實情,絕不會讓夫人被陸家迷惑。”

崔鴦閉眸:“瑪瑙,我知道你是個最最忠誠不過的脾性,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幫上我的,但你要快一些,一定要快一些,不要耽誤大事。”

神佛允她崔鴦重活一世,是讓她完成前世為達夙願,她要去成為官家的皇後,要和官家鸞鳳和鳴,有百歲之好的,日後史書所寫聖君賢後使人敬仰。

崔鴦執起藥碗一飲而下,她要好好養著身子,不管如何,後日便就是十七日,是上輩子孟夷光口中與官家的初遇,是越人歌中女主人公與官家的初見,也是這輩子崔鴦與謝璋的初見,所以哪怕拖著支離伶仃病骨,十七日時她也一定要去見官家,成全此生金玉良姻開端,什麼都阻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