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今天陛下對我一見鐘情了嗎?(2 / 2)

瀲灩日光下,孟夷光略彎的含笑眼尾像是白釉瓶上工筆細細繪的一筆青梨,頗清頗雅,她回眸望向謝璋,珠光燦燦耀出若青山白雪般清而冷的光,卻比不得她千嬌百媚的精致容色,孟夷光看著一步一步向著自己走來的謝璋,心頭莫名發熱,怦怦跳動得有些快,直到謝璋駐足之時,孟夷光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

謝璋垂眸與孟夷光目光相遇,他笑得沒有絲毫玩世不恭的戲謔,他抬手將玉如意送至孟夷光身前,柔聲講道:“孟姑娘可願接下這柄玉如意?”

上首的王太後幾乎想要站起身阻攔,可觸及到一旁冷眼看戲的陳太後時候,卻僵硬住了,作為謝璋的生身母親,王太後自認了解幾分謝璋心性,偶爾時候他實在有些過於無拘無束,隨心所欲幾至沒心沒肺,像是任性頑劣的孩童,做出的主意絕不會因旁人更改,她若是倉惶出聲阻止謝璋,說不準更會壞了母子情分,還要在陳太後麵前丟臉番。

盯著孟夷光,王太後簡直隻覺自己在做夢,她七竅玲瓏的兒子竟就隻被這張絕色傾城的臉蛋所迷惑,要封個沒落勳貴出身的做他精挑細選的皇後。

孟夷光因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而歡喜得不知所措,她忍不住去看這要予她這份無上顯赫榮華的官家,隻見謝璋含笑盈盈,是多麼含情顏色,孟夷光此刻才覺出,謝璋眸子並非純然黑黝黝的烏色,而是帶著些許琥珀顏色,這樣日頭好的時候映照上去,當真璀璨明豔若枚光彩奇異的寶石,仿佛有澄澈的瑩瑩水流緩緩於其中流淌。

謝璋低低地笑著:“孟姑娘,咱們如今才終於算是龍不缺鳳,鳳不離龍,好生生配做一對了。”那溫柔似春風的笑意浸在他眉梢眼角,也在他的話音裡,謝璋聲音愈發輕柔,好似隻落在孟夷光耳裡,他說,“你便是日後大鄴的皇後娘娘,朕的結發之妻……”

這是個多容易叫人神魂顛倒,丟魂落魄的宛若池中清月般的少年郎。

看著謝璋,孟夷光長睫楚楚打顫似羽蝶振翅,似子夜方綻一瞬眨眼便闔的曇花,有彩雲將散、琉璃易碎的意思,她實在生得雙會說話、會傳情的漂亮眸子,使得謝璋心陡然顫動一下,如蜻蜓點水,輕輕柔柔的,卻止不住地泛起悸動。

孟夷光笑意愈來愈明媚,她沒理周遭投來的錯綜複雜目光,沒有絲毫猶豫地穩穩接住謝璋遞過來的那柄白玉如意,她一雙手生得漂亮纖細,宛若浸在一汪水的羊脂白玉,凝著溢彩的流光,實在天作之合,相得益彰,雖然稍沉重的如意,叫她那雙纖細手腕不禁微顫,可她抓握得極為牢固,絕非是握住一縷浮光掠影的風或是一捧虛無縹緲的水,而是名韁利鎖,她的無邊富貴榮華造化,孟夷光無法言明心頭油然生起的滿足,這從未有過的感受,叫她甚至想要落淚。

依依回望謝璋,孟夷光輕聲答道:“臣女自然願意。”

謝璋看著孟夷光將玉如意持得穩穩當當,笑意更是粲然,他未有顧忌地穩穩地托住孟夷光臂腕,他手指生得很是細長,如人一般清臒,淡青血脈蜒浮於那捧陡峭蒼白的雪上,帶著淩厲尖刻意思,孟夷光眉眼彎彎很是柔軟,仿佛比無邊夜色裡降下來的月光還要輕盈無邪,她任由著謝璋扶持著自己,笑意安心而放鬆,簡直如隻柔軟的雀鳥。

這樣兩個可與日月爭輝的人物相視笑著,除了上首兩位太後,其餘人無論心頭是何想法,此刻也都隻能寂靜無聲地俯身跪下,來拜大鄴的官家與皇後,來敬這大鄴的乾坤正統。

在兩人都不知曉的前世裡,孟夷光與謝璋情到濃時曾無意間提起這柄玉如意,哪怕在後來看來去,這柄所謂天定後命的玉如意的歸屬並未掌握日後的榮寵,但那時伏在孟夷光膝頭,把玩著孟夷光潑墨長發宛如流水般流動的謝璋,卻還是半開玩笑般可惜那日賞花宴上未將白玉如意奉給他真正想要予的孟夷光。

而那時的孟夷光卻隻是好像不以為意般撒嬌要謝璋補償,多賞她幾柄更好更珍的玉如意,將一切曾經或許有過、也或許沒有過的可惜不甘的萬萬千千執念,都掩住在麵上花枝亂顫的嬌媚笑意裡。

孟夷光眼神流轉在頂著紛紛珠翠的烏黑發頂上,眉梢眼角俱都映出分外愉悅的深深笑光,尖細的下頜略略抬起,隱隱透出高傲,謝璋看著她明亮的眸子收斂不住的勃勃野心,也心滿意足地笑起來,這是他親自選中的皇後。

九重之巔廉遠堂高,往下瞧時看見的隻會是芸芸眾生長久而恭敬的跪拜身影,隻能聽見人人口中稱頌的聖人奉天承運,至聖至明,千秋萬歲,是誰都要心滿意足的風光了,而現在,謝璋心甘情願給孟夷光遞上青雲梯。

“王者握符禦宇,繼體守文。保於萬方,允資外輔;率乎六列,實藉中闈。是以塗山之興,協禹功而彌遠;有莘之娶,讚湯祚以滋昌。朕受命昊穹,居尊夷夏。念長秋之虛位……誕告彤庭,庸彰懿爍。琅琊侯孟崢孫女,從五品太常寺少卿孟惲之女孟氏,生於鼎族,教自公宮……肅奉徽章,欽惟永命。可立為皇後。所陳嘉會,仍俟吉辰,所司擇日備禮冊命。”

伴著季太師親自協著這份詔旨前往琅琊侯府,人人都將知曉孟夷光就是大鄴嘉佑年間的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