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貞坐在床沿，眼也不眨地守著佟佳寶珠。！

心頭如懸巨石，苦等著一個奇跡。

好在，喂完符水後的片刻，長姐佟佳寶珠悠悠轉醒，但她似乎是五感受損。

竟出現了幻覺，將佟佳元貞認成了她的丈夫康熙。

“表哥是你嗎？你怎麼突然來看我了。”

元貞向來情感充沛，共情能力強。長姐的一句話惹得她鼻尖泛酸、眼圈泛紅。

她正想出言揚聲叫康熙進來。

卻聽長姐道：“表哥，我自己的身體……咳咳，我知道，我快不行了……咳咳，我隻求你一件事。”

“表哥你立我為後吧……我不想再當名不正言不順的皇貴妃……我隻想做，你真正的妻子。”

元貞一怔，還未來得及澄清自己非康熙，長姐又陷入昏迷。

六年皇貴妃，康熙幾乎給了長姐除皇後這個虛名外的一切。

但對一個臨終的可憐女人來說，仍然看重“明正言順”。

失魂落魄的元貞就這樣夢遊般出了殿門。

殿門大開，康熙和太醫們站在廊下侍立等待。

康熙見元貞出來了，神色凝重地追問她關於皇貴妃的病情。

被聲音一激，元貞方如大夢初醒。

“砰——”地一聲，她給大清的統治者跪下了。

“求皇上立長姐為後，眼下隻有衝喜的法子或能救長姐了。”

康熙冷眼打量元貞，目光如炬，壓在元貞身上似有千鈞之重。

康熙並不迷信，他也不信衝喜能救皇貴妃，他以為元貞立後的請求是來自佟佳氏貪心的脅迫。

他心中惱恨元貞以皇貴妃當做籌碼，但又轉念一想，若是皇貴妃真能病愈區區皇後之位他又何必吝嗇？

“朕可以立後，但你一定要治好皇貴妃！否則，朕唯你是問。”

元貞苦笑，她又何嘗不想長姐病愈？

且不說她與長姐之間自小的情份，單提一點——若長姐離世，佟佳氏定要再送人進宮為妃，她身肩修仙重任，嫁人無疑是給她增添負擔累贅。

事到臨頭，元貞哽咽坦白：“長姐隻有這幾日光景了……臣女能力有限，禦前進言隻為了卻長姐心中遺憾。”

話畢，兩行清淚不覺落下。

康熙大駭，擺脫了梁九功的攙扶，跌跌撞撞出了景仁宮。

第二日，康熙接皇太後回宮，下旨詔立小國舅佟國維長女佟佳寶珠為後。

第三日，在皇太後的見證下，正式冊立佟佳寶珠為他的第三任皇後。

佟佳寶珠病得人事不省，沒有辦法出席自己的冊封禮，皇上便也曉諭禮部將一切流程簡化。

好歹名分已正，也算了卻了佟佳寶珠的心願。

元貞帶著嬤嬤給長姐梳妝潔麵，更換吉服。景仁宮裡氣氛凝重，所有人都知道皇貴妃……不，已經是皇後了，所有人都知道皇後命不久矣。

第四日，元貞又兌換了一張好運符給長姐服下。

這次，長姐回光返照，清醒的時間久到能與親人會麵。

嫡母赫舍裡氏與父親佟國維一早便進宮了，此時也守在病榻前，見了佟佳寶珠最後一麵。

時間緊迫，對著自己的父母佟佳寶珠也隻能留下隻言片語。

“要保重，女兒不孝，彆為我傷懷太久。”

佟國維和嫡母哭得老淚縱橫，佟佳寶珠是他們長成的子女中最早逝世的，二老白發人送黑發人，怎能不傷懷？

對承乾宮裡住著的自己的養子四阿哥等人，佟佳寶珠也是簡短說道：“我平時的教導你們要放在心上。”

景仁宮裡探視皇後的人眾多，元貞混在其中，本不覺得自己能輪到皇後交代。

誰知，佟佳寶珠在人群中朝元貞伸手。

幾經猶豫，元貞還是上前了，她跪坐在佟佳寶珠床前，回握住佟佳寶珠蒼白消瘦的玉手。

佟佳寶珠躺在康熙懷中對著元貞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而後眾目睽睽下，拉過康熙的手搭在元貞的手麵上。

“元貞……嫁表哥，表哥……娶元貞。”

元貞雙目瞪圓，康熙明顯也在意外中，兩人都沒想到佟佳寶珠會臨終將元貞指給康熙。

“表哥……答應我……”

在一片死寂中，康熙艱難應聲：“好。”

似是得償所願，佟佳寶珠輕笑：“二妹妹，謝謝你……對不起。”

元貞還沒想明白那句對不起出自何處，長姐的手便垂了下去。

元貞怔住，就聽太監宣布——

“大行皇後崩逝！”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日，康熙的第三任皇後，元貞的長姐，佟佳寶珠病逝。

康熙綴朝5日，停靈期間日日去皇後梓宮臨奠祭酒，又令王公貴族為皇後服喪二十七日。

極儘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