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翌日天色有點陰,像是大雨將至。
林尋一早就在院門口等餘歆,餘歆卻遲遲沒有出現。
林尋給餘歆發了微信,也沒有回應。
司機王叔催促了一次,林尋對王叔說:“我去餘家看一眼,馬上就回來。”
林尋跑得很快,不到兩分鐘就來到餘家門前,可她按了幾次門鈴都沒有回應,她又給餘歆撥了電話,無人接聽。
林尋隻好折返,一個人去了補習班。
不知道為什麼,林尋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
餘歆始終沒有回複消息,連餘寒都沒有接電話。
林尋隱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直到下午補習班放學時間,門口也不見蔣延出現。
林尋不禁想到前一天餘歆讓她幫忙買驗孕試紙的事,難道真的測出來兩道杠,還被家裡人發現了,於是帶著餘歆去找蔣延理論了?
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至於一整天一個消息都沒有啊,以餘歆的性格肯定憋不住。
天色暗了,林尋坐車回到彆墅區。
她想了想,沒有先回家,而是往餘家走。
直到來到餘家門前,卻見到蔣延站在樹下抽煙。
他臉色很差,人看上去很頹廢,就靠著門前的樹乾,而且臉上還多了一點傷,身上的衣服也是皺皺巴巴的。
林尋腳下遲疑,正想著要不要上前問一問,蔣延就發現了她。
這一刻蔣延的目光她永遠都忘不掉,先是驚訝,隨即是憤怒,就像是發現獵物的猛獸,原本還在樹下舔舐傷口,下一秒就迅猛地撲上前。
林尋隻感覺到一陣風刮到臉上,蔣延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瞪著她問:“你昨天到底給了餘歆什麼!”
林尋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聲音也卡住了,但她很快就清醒過來,正要說出驗孕試紙幾個字,蔣延就再次開口,說了一句徹底將她打入深淵的話。
“你是不是故意的!餘歆自殺了,你高興了!”
林尋定在原地,五感幾乎消失了,耳朵裡隻殘留著嗡聲,連蔣延身上的煙味兒都聞不見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幾個字上麵。
這之後蔣延說了很多話,全是指責:“你回來以後就沒有一件好事!我媽說我姐就是因為你才死的,你害死我姐還不夠,又害死我媽,現在還來害餘歆,你圖什麼?!就因為你媽自殺了,你就見不得彆人好,就要報複社會,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這話落地,蔣延推了林尋一把。
林尋向後趔趄,膝蓋一軟,跌坐在地。
這一跌,將林尋跌醒了。
她看向蔣延,從地上爬起來追問:“餘歆為什麼自殺?她真懷孕了?”
可是,可是懷孕也不用自殺啊……
“你說什麼?”蔣延的反應比她還要大,“餘歆懷孕了?”
林尋一時懵了。
難道不是因為這件事?那是……
就在這個時候,餘家的屋門開了,出來的是餘寒。
餘寒看到在院門外對峙的兩人,腳下停了一瞬,遂走上前。
林尋看向他,卻見餘寒低眉斂目地對蔣延說:“你先進去,幫我照看一下爸媽。我來問。”
蔣延咬了咬牙,沒有和餘寒起衝突,還掃了林尋一眼,說:“彆輕易放過她。”
餘寒沒有回應,直到蔣延離開了,他才抬了下眼皮,看向林尋。
林尋仍是一臉茫然,不知道為什麼隻是過了一天全世界都變了,明明昨天什麼都好好的,生活在往好的一麵發展。
這一刻,餘寒的眼神裡沒有光亮,除了悲傷還有少見的陰鬱,上一次出現還是因為餘歆和蔣延發生關係。
而他看她的眼神,不僅陌生,還有著深深地疑惑。
林尋忍不住問:“他剛才說餘歆……是真的麼?”
餘寒點頭,依然盯著她,似乎要看穿什麼,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林尋不懂他為什麼這麼看自己,又問:“那她現在……”
“救回來了嗎”這幾個字還沒有問出口,餘寒便極輕地搖了搖頭,說:“早上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割脈了,還吞食了安眠藥。”
林尋腳下打晃兒,耳邊的嗡嗡聲又出現了。
餘寒看了她一眼,說:“你跟我過來。”
餘寒握住林尋的手肘,將她拽到一旁樹下的角落,不等她站穩,便問:“蔣延說昨天看見你給餘歆送了一個帆布包,裡麵裝了什麼?”
林尋扶著樹乾緩了口氣,心裡是一陣陣涼,她卻顧不上消化這一切,努力將聲音擠出來:“是一些練習冊、卷子,還有一個驗孕試紙。”
聽到驗孕試紙,餘寒沒有像蔣延一樣驚訝,他平靜得出奇,平靜得讓人害怕:“隻有這些?”
林尋點頭,看著他的眼睛:“隻有這些。”
儘管她的腦子這會兒有點不聽使喚,卻還是抓住一些蛛絲馬跡,她跟著追問:“不然還有什麼?”
這樣看來,似乎不是驗孕試紙出了問題。
餘寒咬緊了下頜,下巴繃緊了,他似乎忍耐了好一會兒,這才伸出一直放在褲兜的手,而他手裡還攥著一張皺了的照片。
他將照片遞到林尋麵前,林尋定睛看去,登時傻了。
竟然是餘歆的裸|照?
不,不隻是裸|照,照片裡的餘歆顯然已經昏迷了,像是剛和男人做完那件事,身上還殘留著一些痕跡。
為了拍到她的正臉,還有一隻男人的手入鏡,它握著餘歆的下巴正對鏡頭。
雖然隻是看了一眼,林尋就足以斷定,這隻男人的手不屬於蔣延——蔣延的膚色沒有這麼白,而且修車工的手會經常受傷。
林尋難以成言,直到照片被餘寒拿走,他問:“你見過這張照片嗎?”
林尋恍惚地搖頭:“為什麼這麼問?這照片是怎麼回事?”
這話剛落地,她就反應過來:“你以為是我給餘歆的?”
餘寒盯著她看了兩秒,似乎在分辨她臉上的情緒到底是真的還是演出來的,隨即說:“照片就夾在那幾本練習冊裡。其他的都被餘歆燒了,這張是漏掉的,被我發現了。”
怎麼可能?
林尋睜大了眼睛,拚命回想著昨天種種細節,包括她領了練習冊裝到袋子裡,中間見過誰,袋子有沒有交給旁人等等。
然而無論她如何回憶,那個袋子隻有她一個人接觸過。再說,她也不認識照片裡這個隻露了一隻手的男人啊。
想到這裡,林尋忙問:“這個男人是誰?我認識嗎?”
餘寒:“你應該不認識。”
林尋:“是誰?”
餘寒依然盯著她,說:“出了事蔣延才告訴我實話,那天他答應陪餘歆去試鏡,但他去晚了。等他到的時候餘歆就在休息室裡,已經……聽下麵的工作人員說導演有事提前走了。礙於當時棚內還有一些人,蔣延顧忌餘歆的聲譽沒有當場聲張,先將餘歆帶回家,想等她醒了問清楚再陪她去報警,可是……”
可是餘歆被人下了藥,不僅陷入昏迷,還生出一些幻覺。藥效減退時,她正好聽到蔣延叫她的名字,醒過來看到是在蔣延家裡,便以為和她發生關係的人是蔣延。
以餘歆的性格,她應當是對那些幻覺和自己判斷儘信不疑的,否則她早就鬨開了,也不會站在蔣延家門口說出那些話。
林尋:“為什麼蔣延一直沒有說?”
餘寒:“他說不出口,他試探過餘歆的意思,餘歆說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她寧願死,因為活著實在沒有樂趣。”
也就是在這一刻,林尋想到有一次和餘歆閒聊女性遭到性侵該如何麵對,餘歆說的是:“那我就沒臉見人了。”
林尋下意識抓緊樹乾,指甲嵌入樹皮的縫隙:“我不認識這個導演,照片我也沒見過,不是我給她的……”
餘寒:“我相信你說的,可這些照片的確是在練習冊裡發現的。白天我和警方接觸過,他們說這個導演是慣犯,錄製棚被查封前就已經跑了。在他家裡找到大量女性受害人的照片,他們正在篩查,還沒有查到餘歆。”
餘寒沒有和林尋說太多,他出來似乎隻是為了確認林尋是否和這件事有關,沒多久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