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不再看她,轉頭和村長商議:“既然李翠茹要在村裡改造,那全村廁所的糞便就她負責收集漚肥上地,村裡的牛不是不夠嘛,讓她跟著一起犁地,什麼活累就讓她乾什麼活,誰都不許幫忙!”大隊長警告地看了眼殷大成:“這次革委會李主任沒罰你不代表你沒錯,你要是敢幫你家死婆娘乾一點活,你也跟著一起改造,聽見沒!”
殷大成諾諾地點著頭,屁都不敢放一個。
眼看著日頭到了頭頂上,大隊長估摸著快到中午了,有些頭疼地摸出了煙袋,一邊塞煙葉一邊安慰殷玉瑤:“丫頭,你放心,以後這死婆娘沒能耐再欺負你了。”說著他不忘叮囑村長:“你也是,彆眼睛耳朵和聾子瞎子似的啥都不聽啥都不看,玉瑤姐弟倆的事你必須多上心,這可是上麵表彰過的英雄的子女,要是英雄子女受後娘欺負,你對得起良心嘛。”
“是是是!”村長也一臉後悔,他之前沒理會是覺得李翠茹不敢太過明目張膽,他還問了殷大成兩回,殷大成都說沒事,他也沒多想,叮囑幾句就拉到了。沒想到李翠茹膽子這麼大,居然敢捅出這麼大簍子來,這幸好沒讓她得逞,要是被人知道舉報了,他這個村長也做到頭了,說不定還得連帶一個包庇罪。
大隊長自認為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和顏悅色地和殷玉瑤點了點頭:“玉瑤啊,今天你也累了一上午了,你身子骨不好回屋好好休息,我們也該走了。”
“等等。”殷玉瑤出言阻攔:“還有件事想請大隊長做主,我想在村裡和親戚們的見證下,帶著我弟弟和我爸分家並斷絕關係。”
話音一落,院外的議論聲頓時嗡嗡響起,倒是偶爾有聽說城裡有斷絕父子關係的,但是在他們這縣裡還沒聽說過有這種事,更沒有聽說過姐姐帶弟弟分父親分家的,這總有些不倫不類的。
被殷玉磊請來的幾個本家長輩目目相覷,這才知道為啥把自己也給叫來了,合著分家這裡等著他們呢。
殷大成的叔叔殷樹林算是這裡輩分最大的,也是和殷大成血緣最近的,他請咳了一聲,有些不讚同地說道:“玉瑤啊,這段日子你確實是受委屈了,我們幾個本家長輩沒及時注意到你們家的情況是我們不對。不過現在你後娘被縣裡下令勞動改造,由村長和大家監督,她以後肯定不會欺負你了,你也不用因此鬨什麼分家。你弟弟還小呢,他又不到成家的年齡,分什麼家啊?斷絕關係就更扯了,咱們這十裡八鄉的從來也沒有斷絕關係這樣的事,你爹還是很疼你們的。”
“疼?”殷玉瑤冷笑了,一臉嫌惡地看著殷大成:“他疼我們會眼睜睜地看著李翠茹克扣我們口糧?他疼我們會對李翠茹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和李翠茹每天吃著饅頭吃著雞蛋,我和我弟弟連野菜粥都喝不飽,你會這麼疼愛你的兒女你的孫子嗎?”
殷樹林尷尬地咧了咧嘴,支支吾吾地訕笑道:“他一個大老爺們整天悶頭乾活,估摸沒注意這些事。”
“沒注意?整天在一起吃飯他沒注意?他是瞎嗎?”殷玉瑤說的毫不客氣:“那不過是因為他怕惹李翠茹不開心,所以就任由我們被她欺負罷了。他疼的隻有李翠茹,那才是他心肝兒呢。”
殷樹林被殷玉瑤的形容詞臊的臉通紅,有些尷尬地埋怨了一句:“你這孩子彆胡說八道。”
“沒什麼胡說八道的,我說的都是實情。”殷玉瑤冷淡地看了殷樹林一眼,嘴角撇了一下:“二爺爺,我敬你是本家的長輩,所以讓小磊把你們一起請來做個見證。不過也隻是見證而已,不是征詢你們意見,即便是你們不同意,這個家我也分定了。如果你們不敢做主,那我就去縣裡去市裡請領導回來做主。我娘才犧牲了不到三年,我就不信他們會看著我和小磊會被欺負。”
一聽說殷玉瑤去縣裡去市裡,彆說本家親戚了,就連大隊長的汗都下來了。今天他們也算是見到了殷玉瑤搖人的能耐,有事她是真敢往上找人啊!他們村這些人彆說村民了,就大隊長也沒這能力啊!不但沒這能力,更沒這膽子,殷玉瑤這小丫頭真是有把天捅破的本事啊,她是真的誰都不在乎。
殷樹林長歎了一口氣,有些發愁地看了眼殷大成,心裡恨鐵不成鋼,一個老爺們任由後麵娶的媳婦欺負自己兒女,也是窩囊透頂了,連累他們同姓的親戚都跟著丟人。
“這怎麼分啊?”殷樹林看著眼前的三間土坯房子直犯愁:“現在年景不好,吃飽飯都是奢望,你爹哪有錢蓋房子分家啊。等過些年你弟弟長大了娶媳婦的時候再蓋房子分家行不行?”
“二爺爺,你倒是會盤算的,一杆子給我支出去十好幾年。分家也沒那麼麻煩……”殷玉瑤往房子上一指:“東屋堂屋給他們一家四口,我和弟弟要西屋和西邊棚子……”
話沒說完,李翠茹忍不住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不行!你休想!”
“這房子是我爹我娘攢錢蓋的。”殷玉瑤輕笑了兩聲,走到李翠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李翠茹,這事你沒資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