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黑,晴緋的眼睛在黑暗中適應久了,還是隻能看到旁邊兩個小孩影影綽綽的長相。
晴緋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不讓寒風灌入,給柴堆上的孩子掖好被角後貓著身子靠近門口,貼耳聽外麵沒有一點聲音,安靜的嚇人。
她試著推了推門。
推不開。
緊接著用全身的力量撞上去,門還是紋絲不動。
反而是從門縫灌進來的冷風讓晴緋如今單薄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哆嗦了幾下,身子晃了晃,緊接著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
晴緋撐著門,等眼前的眩暈感消失。
不行,她現在太虛弱了,又冷又餓,這些人販子怕關起來的孩子鬨騰,每天隻給一點點吃的,營養不良導致她現在全身軟綿綿的,餓得沒有力氣。
還是先養養吧,等之後再找機會逃脫。
心裡有了主意,晴緋倚著門坐下,手習慣性去抓垂在胸口的吊墜,結果空空如也。黑暗中她愣了愣,反應過來遂無奈一笑。
哦,那已經是上一世的物件了。
上一世她是個孤兒,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人拋棄在福利院門口,院長奶奶發現她,給她取名晴緋。
雖然是孤兒,但晴緋很幸運,從小到大,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幾乎每個時段都會遇到好心人。長大後,晴緋如願考上國內最好的臨床醫學,博士畢業後去了鵬城工作成為一名外科醫生。
去年得知政府招募援邊醫生的消息,她報了名,成了國際醫療援助的戰地醫生,眼瞅著要到回國的期限,兩國間突然爆發大規模武裝衝突,在撤離過程中她被流彈打中失去了意識。
上一世,她無父無母,無夫無子,所有在乎的人都先她一步離開,了無牽掛,死了就死了。
但是上天給了她再活一次的機會,等再次有了意識,她不知道怎得依附在一位女孩身上,跟著她從出生到現在。
這位女孩就是趙靜梧。
趙靜梧父母都是留學高級知識分子,可惜他們生活在那個特殊年代,這並不是什麼好身份。
七零年趙靜梧在父母下放的農場出生;六歲那年趙靜梧因為高燒不退,救治不及時,腦子受損成了癡傻兒童;七七年父母平`反回城,父親趙懷逸積勞成疾,沒過多久就逝世了,母親唐文瑜獨自撫養趙靜梧直到九歲。
唐文瑜本就是資本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沒受過什麼苦,農場改造那幾年多虧有深愛的丈夫和可愛懂事的女兒陪伴分憂,一家人相互慰藉。如今深愛的丈夫已然去世,可愛懂事的女兒隻會創造麻煩,她單是照顧趙靜梧就已經身心疲憊,煩不勝煩。
前幾日,唐文瑜的弟弟唐文玨給她介紹了一門親事,男方條件不錯,隻是不願意接手趙靜梧這樣的拖油瓶。在唐文玨的勸說下,唐文瑜狠心把趙靜梧扔到離一家福利院不遠的街道上。
晴緋醒來之前一直處於在一種夢的狀態,夢境特彆真實,像是她親身經曆過趙靜梧短短九年的人生一般。
在夢境中,她和原主共存於同一個身體,這種共存的狀態很奇特,兩個意識層麵共存在一個軀體,意識交流,記憶交融,完全無障礙,最後兩個意識完全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人。
因為這層原因,晴緋莫名相信有前世今生,覺得趙靜梧可能就是她的前世。
她不是趙靜梧,懵懵懂懂,癡癡傻傻,不識母親眼裡的歉意和痛苦。
透過小靜梧的記憶,晴緋清清楚楚看著唐文瑜從趙懷逸去世後,對癡傻女兒的照顧從一開始的愛護包容漸漸變成麻木敷衍,直到為了攀高枝決定拋棄她這個包袱。
晴緋淺淺一笑,看來她命裡沒有父母緣,重活一世仍然被親人拋棄,現在比較倒黴的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沒有發現她,她反而被人販子帶走。
不過重活一世,能從二十九歲的大齡青年變成九歲的年幼女孩,時光回溯,雖然現在處境艱難,到底還是她占了便宜。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去。
晴緋摸著如今空蕩蕩無一物的脖子,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柴堆上鼓起的小包。
可惜了,如果她的金手指吊墜能跟她一起穿越,把這兩個小孩一起帶入空間,現在的一切問題都能迎麵而解。
晴緋的金手指是她前世親人給她留下的唯一物件。
晴緋被丟棄在孤兒院門口,全身除了繈褓衣裳隻有脖子上掛了一個吊墜。有一次她受傷不小心把血濺上去,成功滴血認主。才發現原來吊墜是一個隨身空間,裡麵像一塊空中島嶼,地麵麵積大約有一個操場那般大,中央種了一棵異常高大粗壯的梧桐樹。空間時間流逝正常,可以種植和存放東西,暫時沒發現其他功能。
那時候晴緋年齡雖小,卻也明白財不露白的道理,所以這個秘密誰也不知道,隻是沒想到她會在現代意外身亡,可惜了空間裡麵她一年又一年積存的物資。
晴緋正閉目養神,突然門外傳來動靜,隨即門縫透出的光芒乍然變亮,腳步聲、說話聲、撞擊聲瞬間響作一首喧鬨的樂曲。
她立刻豎起耳朵凝神聽外麵的聲音,察覺腳步聲沒有朝她的位置靠近,而是停在柴房外麵的房間。晴緋才放下心貼臉透過門縫查看外麵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