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顧先生的軍閥做派(1 / 2)

夢家滿心的熱情,刹那間偃旗息鼓,她難過的不僅是發現回北京的事情泡了湯,而且,唯一互有好感的男人原來就是“無為”,真是禍不單行。

他再好,她也得惜命。

“無為”這個字眼兒就像鐘擺一樣,在她心中不斷搖來擺去。

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師父劉三傑對她講的那番話,他道不論是美術,音樂,文學,想做好都需要有強大的同理心和勇毅,因為對創作者而言,靈感就來自於他們對這個世界的一係列感受,他們必須勇敢體驗才能獲得,比如悲傷、痛苦、激情、衝動、愉悅、幻想和感動。

而夢家印象最深的那句,就是劉三傑語重心長地對自己講:你就是太冷靜,總想著趨利避害,見到有可能產生情緒波動或者危險的機會都避而遠之,這也是你在繪畫上難有突破的原因之一。

問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此的風骨固然很有英雄主義的悲愴,但“明知山有虎,下山藏深屋”,就真的就能在這個紛亂的世界裡得到上天的庇護嗎?

第一次,沈夢家對於她穿越以來的行事原則,產生了那麼一絲絲的動搖。

她在混沌中回到了女賓客們更衣的小樓裡,此刻,來賓中大多數女孩子都集中在這裡養精蓄銳,她們或是試衣服,或是休息聊天,各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人恨不能連腳脖子都塗滿了粉。

大家說起顧夫人身上的衣服出眾,寶詩道:“那是在石屏梅的服裝店做的,我和妹妹的裙子也都在那裡做的呢。”

在眾人的羨慕聲中,寶詩起身轉了一圈,紫色的裙裾像扇子一樣鋪開。

她在洋洋得意中,瞥見明顯意興闌珊、心情不佳的妹妹,立即過去摸了下她的頭,小聲道:“不會是生病了吧?”

夢家道:“我晚會再去跳舞,先坐一會。”

晚上八點鐘,顧府的舞會才算正式開始。

當現場樂隊演奏出第一首舞曲時,人群中頓時湧動起一股歡快的潮流,即使那些不會跳舞的人,腳底也都仿佛受了蠱惑似的,步伐開始變得輕盈,不由自主的想要迎合樂曲的節奏。

賓客們開始四下走動,有人忙著尋找舞伴,更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投入了舞池啦!

力瑋出現時,很快就成憑借其嫻熟的舞步、翩翩的風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當他和顧夫人跳華爾茲時,周圍的人不由自動讓出一個空間給他們兩個,等到舞曲結束,大家不由紛紛擊掌以示讚揚。

最後,力瑋按照規矩,牽著顧夫人手送回她到座位上,顧夫人低聲笑道:“快去邀請年輕的女孩子們跳吧,現在你成了舞會上的皇帝了呢!”

等到下一首舞曲響起,力瑋卻並沒有邀請任何人,反而坐了下來。

不少女子見他並無意再跳,眼中有些失落,其中一個就是石屏梅。

接下來舞曲是很多人都耳熟能詳的《田納西華爾茲》,就在此時,就見一個男人伸出右手邀她跳舞,此人正是單克偉。

石屏梅竭力掩飾住失望神色,衝他一笑,隨即就把右手交付到了單克偉手中。

隨即就見一位身著紫色舞裙的女郎,正朝舞廳走來。

她很驕傲,不肯用麵具遮擋自己的美貌,有人不識趣地上前邀請她來跳這將要結束的殘缺舞曲,難免被回絕。

直到下一首舞曲響起,紫衣女郎受人邀請,才和舞伴一起滑入了舞池,看到這對年輕人在地板上以絲般滑順的舞步前進,連在角落裡力瑋都被人們的嘖嘖歎聲驚動,抬起頭朝舞廳看了起來。

有人慫恿力瑋說:“你還不快去請她跳下一支舞曲!”

力瑋笑道:“那是上天的傑作,遠觀即可。”

他隻想找到她在那裡,甚至對與她共舞有幾分熱切的期望,但一直到了舞會結束,那個熟悉的身影都沒有再出現。

終於,晚宴在深夜結束,來賓們紛紛坐上自家轎車打道回府。

寶詩起初還沉浸在舞會帶來的興奮中難以平複,她剛剛認識了一位紳士,憑借這女人的本能,她能從他的眼光中捕捉到愛慕之情,不由感到得意,可惜這種情緒對她而言實在太普通,誰叫被她征服的男子太多,虛榮心已經不能滿足這種異性間的些微好感。

沈太太一個勁兒朝大女兒打聽剛才跳舞時的細節,又不住的誇她那位男舞伴家世好、風度好,說:“我保證,現在他也在和人說你!”

“媽!”寶詩很不悅,朝她丟個嗔怪的眼神,說:“隻是多跳了幾支舞而已。”

沈太太明白寶詩要麵子,忙說:“就是,就是,咱們不提這人。”

夢家則兩眼一直盯著窗外,看到沿途光線昏暗的街道,慘淡的燈光下路人的麵龐,又被高低不平的路麵顛簸了幾下,不由產生幾分意味闌珊的感覺。

她想,人為什麼要有那麼多感情?

親情和友情已經足夠了啊,再添上多餘的激情,真是折磨,哪怕像她這樣一絲兒愛情也沒品味到,就已經開始覺得麻煩了。

夢家理著心中的一團亂麻,不由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沈先生在前排聽到了,笑道:“你歎什麼氣?”

沈太太打趣道:“沒遇到滿意的舞伴嗎?”

宴會後的力瑋,因為唐老先生投資的一家慈善醫院,倒是又和顧東籬夫婦打了回交道,隻是這一次,雙方都有些不痛快而已。

顧夫人娘家有個表兄,去年才搬到北平,他向來有頭疼的毛病,今年先是感冒咳嗽,然後就臥床不起,等到家裡人把他送到醫院,大夫說是大腦裡長了腦瘤,國內的大夫恐怕均束手無策,最好送到英國請那裡有名的神經外科大夫來做手術。

人家不是花不起這個錢,但病人卻等不得這麼久,有人就提議說,那個新開的濟民醫院雖然是不大,裡麵有薑大夫倒是很擅長看這個,不如去找他問問。

顧夫人原本看不上這種商人們做慈善裝點門麵的小醫院,即使把人送過去,也無非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

那位薑大夫看了,認為病人根本經不起長途勞累奔波,還不如留在北平治療。

薑大夫甚至為此積極聯絡自己的外國導師,把這裡的詳細病況都一一如實彙報,導師表示以他目前的水平,獨立完成這個手術毫無困難,難處在於如何說服家屬接受,何況又是權貴的親眷,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顧夫人聽了薑大夫的話,拿不定主意,顧東籬責無旁貸,這天便請秘書致電濟民醫院,想請薑大夫上門細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