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女人在社交場上總是很容易就交到知心朋友,頭次見麵就互相喜歡的了不得,好像失散多年的姐妹,等到一轉臉,她們又總忍不住說對方的壞話。
寶詩在名利場上收獲的多數是這樣的閨蜜。她覺得男人就該在戰場官場商場上拚搏,女人拚命的就該是情場,所以年紀相當、身份相當的同性,都是對手。
她這樣的做派,自然不討同性喜歡,顧夫人的表侄女私底下就常對姑媽訴苦,說男人隻會對漂亮臉蛋動心,寶詩所依仗的無非是這些。
顧夫人安慰她說:想成為一名貴婦呼風喚雨,靠得就是娘家、婆家的實力以及處世技巧,這些資本遠勝容貌。
她說得也不無道理,女人的法力是會隨著青春逝去的,青春不見以後,大部分少女都會變成普通女人,隻有極少數人如同練蠱一般,能修煉出奪人心魄的法力,她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現在顧夫人已經成為北平社交場上盤踞著頭把交椅的人物,多少人為拿到她家宴會的一張入門券都要擠破頭皮去鑽營,在她的一力支持和安排下,北平的婦女聯誼會聲勢越來越大,連南京那邊都派人前來視察觀摩,一時之間,北平的名媛千金莫不以加入聯誼會為樂事。
因為想要成為一個體麵的闊太太或者名千金,最佳辦法當然是參與公共事務,比如慈善活動。
寶詩也十分熱衷於此類活動,奈何她這一輩子還從未碰到過一件非自己獨立去辦的事兒,因為身邊總是有親人、仆人、各種男人,他們不僅負責照顧她,幫助她,還會縱容她。
現在到了婦女聯誼會,公蚊子都不見一個,陷落在女人堆裡以後的她,法力大大衰退。
寶詩花了很久才適應這個局麵,幸虧後來她擔當了部分的外聯工作,才得以撿回一部分的信心,她的野心可不止於此,目標是成為下屆聯誼會的會長呢!
寶詩成官迷後,很喜歡把當局大人物的事情和名字掛在嘴邊賣弄,好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那樣子連沈太太都看不下去,沈先生更是直截了當的說:“人家顧夫人放著自家的表侄女不提拔,為什麼要幫你呢?”
寶詩不服氣道:“當初顧叔叔要不是靠了父親幫助,怎麼能平安逃到海外?難道區區一個人情,他也不會賣給沈家麼?”
沈先生很詫異於女兒的幼稚,笑道:“你顧叔叔要不是靠自家太太的財勢,更不可能飛黃騰達至此啊,孰重孰輕你還不明白?再說——”
沈宇軒忽然歎口氣,才道:“顧東籬早也不是之前的那個他了。”
這天晚上,寶詩因為和男友拌嘴,心情特彆不佳,晚間在屋裡梳妝完畢準備出門時,就見仆婦送來一個小小信封,她隨手打開一看,原來竟是父親的秘書梁國斌寫來的,內容無非是問她的好,以及一些夾七雜八的廢話。
巴結她的男人向來很多,有的男人做她的朋友不夠資格,做為解悶的人來說也不夠有趣,有些人則殷勤的過了頭,也很令人反感。
寶詩拿到這封信,本來想隨手撕掉,轉念一想既然他很願意把她當女神一般來供奉,她未嘗不可偶爾敷衍一下,何必急於擺脫呢?
說來也巧,當天晚上寶詩就在六國飯店遇見了梁國斌,兩個人雖沒有說幾句話,她還是對他特意嫣然一笑。
他果然被迷住了,寶詩見他呆呆愣愣的樣子,立時就確信她有把握將他任意驅遣,隻要主人囑咐一句,這狗刀山火海也會跳進去。
這天清晨吃早飯時,寶詩心情頗為不錯,對夢家道:“等上了大學,你最想做什麼?”
夢家脫口道:“我要燙頭發!”
寶詩笑道:“你要小心,媽會積極地幫你安排相親,我和你這麼大時已經談過好幾個男朋友了。”
夢家有些氣餒,自從上次見過唐力瑋,他們已經很久沒聯係了,也有其他的追求者不斷冒出,但因為有了沈市長這樣的父親,有時她很難判定男方抱有何種目的。
她對姐姐說:“父親在位時,他所在區域也會被扭曲,在這種情況下唯有跳出他輻射範圍,才能更容易接近真實,比如去外地讀大學。”
寶詩不解道:“你所形容的所謂‘真愛’,除非是做乞丐才能檢驗得出來。而男人總是有所求的,有人圖容貌,有人圖家境,有人圖生兒子,有人圖女人肯做低伏小。反正,家境和咱們不相上下的男人,在市場上的擇偶範圍比咱們高很多,誰叫女人通常不願意下嫁,而男人可以向下兼容,比如家境貧寒的女學生、歌女、舞女,聽說唐力瑋最近就看上了個胡同裡的窯姐,還把人給金屋藏嬌了呢!”
夢家本來正在吃粥,聽了這句話,手稍微抖了一下。
寶詩以為她不感興趣,也就沒再提這個,她說:“華光請我回母校參加你們的畢業典禮,可僅是觀禮,我就回絕了。”
杜馨遺也被邀請做了嘉賓,但有演講環節。
夢家不以為然道:“你要像杜姐姐那樣有學問、有本事,當然也會請你做演講。”
寶詩不屑道:“她連個像樣的男朋友都沒,看上去就像個修道院的嬤嬤。這樣的女人隻好去努力讀書,認真學習嘍!”
夢家放下早餐,大聲道:“您老人家的嘴積點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