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緹此刻是有些恍惚的。
他有潔癖,周緹是知道的,但她沒能想到現在的他,手指握的這樣緊。
是故意還是怎麼?
那天謝珩禮為她皺眉洗手的畫麵曆曆在目。
她雖然挺難過的,但想著也需要回頭對他說聲謝謝。可她沒想到,謝珩禮又輕輕地按了一泵洗手液。
潔白細膩的泡沫在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泡沫中穿梭,伴隨著嘩啦啦的水流聲,仿佛一道洶湧澎湃的水花,無情地衝擊著周緹的自尊心。
就像現在,他要她分手。言語不容置疑,搞的她跟什麼似的。
她是謝家的一條狗嗎?怎麼,談個戀愛都管的著?
周緹用力掙開他的五指,意料之外,並沒有想象中的難辦。
也許他隻是抓握的緊,但並未拿勁。
謝珩禮緊緊盯著還在低垂著眼的周緹。
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麵前的女孩有多麼倔強。
他說她就聽?不可能的。
就像之前他告誡她晚上不要隨意出去,更不要去玩泥巴。她滿口答應,低點著頭。卻在淩晨時分撞見他辦公歸來。
那時候的他心情挺煩的,原因是他爸他媽還叫他在伯父伯母家再住幾個星期,處理處理下人際關係和工作上的事。
他跟他們不親,不想呆在這裡,還有他那個“妹妹”,怕他怕的要死,一點不大氣,隻怕他再待著,自己就把自己嚇死了。
於是,他就站在街角口燃了一根煙。
猩紅的零星斑駁,謝珩禮在煙霧繚繞中撞見了滿心歡喜的她。
謝珩禮想,她肯定是發現他不在家,仗著伯父伯母不管她,偷偷溜出去。
到底現在也是姓謝,搞得倒是像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謝珩禮上前走了一步,隨意撥散了身邊的霧,也沒讓煙味沾染到她身上。
問她要乾嘛去,她就低著頭,也不說話,像是一個犯錯的小狗,眼睛亂瞥他。
其實謝珩禮有時候覺得,這姑娘還挺懂的,那心裡,跟明鏡似的。
什麼做的是對的,什麼做的是錯的,一目了然。
但現在長大了,似乎腦子也不靈光了,換句話說,變笨了。
胳膊肘往外拐,想著幫彆人對抗她哥了。
她也不想想,她哥能害她嗎?
謝珩禮的手指無所抓取,自嘲笑笑。
你說她懂。
也不懂了。
他回複她上句話,“那件事,我考慮考慮。”
“但希望,你知道結果,不要後悔。”
周緹以一種堅定的眼神看他,她會為她每一次的決定擔負後果。
“我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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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沒多久,老板娘就給她發信息了。
她說:小姑娘,真是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我還不知道晚上和我女孩住在哪裡過夜呢!你真是一個大好人啊。
周緹貼心回複:沒事,你好好休息。
老板娘話鋒一轉,試探性問了問:你後麵那人……可以問問是誰嗎?
權利實在太大。
隻在一瞬間,所有的事情扭轉乾坤。
這讓老板娘很難不沉思下來,以及重新審視那個在她奶茶店工作的小姑娘,看起來弱不經風,手無寸鐵之力的女大學生。
周緹回複:就家裡一親戚,不是什麼熟的。
老板娘想到周緹在大學校園跟著的小夥子,好奇的多問了句:不是男朋友吧?
周緹沒帶一點猶豫的發出。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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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幾處導師圈出來的問題,又工作了幾天,也該到了周緹和許舟約定去探望奶奶的時間。
說不興奮是假的。
但相反。
周緹也有一絲憂慮。
原因是和許舟奶奶見麵的地點不是什麼尋常地點,而是醫院,那個生死離彆的地方。
這讓周緹很難不想到那天奶奶在烈陽高照下割麥子,周緹就坐在小土堆上懶洋洋的曬太陽,看著奶奶拿著麥子隱隱約約的對她招手,緊接著,就沒了身影。
起初周緹還以為奶奶在跟她玩躲貓貓,沒當一回事,屁顛屁顛的下去找尋奶奶的身影。
直到她看見躺在麥子堆的奶奶,沒有一丁點呼吸。
她才知道,奶奶沒有開玩笑,奶奶是真的離開她了。
這是周緹人生中經曆的第一個生離死彆。
她才多少歲,八歲。
而如今,她二十二歲,看見躺在病床上的許青棠,還是心有所悸。
好像下一秒,她就會變成冰冷的身體。
許舟拉著周緹的手指走了過去,“奶奶,我帶周緹來看你了。”
許青棠還是很喜歡周緹的。
這小姑娘長得水水靈靈的,說話也很甜,果不其然,見到她的第一麵就喊了聲奶奶好,還搶著要給她削蘋果吃。
她笑了聲,“阿囡,不用這樣,奶奶牙齒軟了,吃不動什麼蘋果。”
好親切啊,周緹感到心都要化了。
“阿囡,你怎麼眼眶有點紅?是因為昨天沒有睡好覺,還是說,這小子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