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殊說完之後，關明哲看著沈從殊，半天沒有說話，他被沈從殊的一言一詞刺疼，血肉模糊。她和他劃清界限，將他排除在生活之外，這段時間無論他做多少事她都看不見，也聽不著，從不理會。從擁有到失去，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不到，讓他至今沒有真實感。

“好。”

沈從殊的決絕讓他不得不認真現實，關明哲極度艱難地點頭，終於應道。

可他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問：“這麼多年，我隻做錯這一件事，我承認，我真的錯了。我願意去做更多的事情去彌補，去補償，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你，房子車子公司，全都給你，我不貪心，我隻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難道這也不行嗎？”

微微顫動的聲音中滿含祈求的意味。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無力感，想要的東西像沙漏一樣，任由想儘任何辦法，都無法去抓住。關明哲真的已經不知道可以用什麼來挽回她。

得來的，卻是沈從殊沒有猶豫回答：“不。”

“……嗬嗬嗬。”

隻手捂住雙眼，淚水就這麼從關明哲手指中間滑落。

在一起那麼多年，這還是沈從殊第一次見到關明哲在她麵前哭。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沒有片刻的停留，沈從殊轉身，伸手攔下了最近的一輛出租。

-

車到小區門口，直到沈從殊拿出手機付車費的時候，才發現手機微信裡，有一條宋樾發來的未讀信息。

這才忽然想起下班前，她似乎還約了宋樾周六去酒吧？

宋樾當時沒有回他。

後來去餐廳吃飯，沈從殊全程沒有看手機。

回程途中，就更加沒了心情。

沈從殊定眼一看，回複時間是晚上八點二十六分，距離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隻一個字：「嗯。」

和宋樾加微信以後，對話框中，除了兩次五二零的轉賬，隻有幾句對話孤零零的掛著。

——明天放假，姐姐想見你，今晚去酒吧？

——不去。

——那明晚？

——嗯。

嗯。

他竟然回複了嗯！

沈從殊頓感意外，又忽覺有一點點的小驚喜，但很快，這驚喜的感覺還沒能浮出個頭，就被強行鎮壓了下去。

她想起來，明天她要出差。

往家走的腳步，忽然停頓。

……如果她現在和宋樾說，明天她有事去不了，再改個天，宋樾會同意，還是直接把她拉進黑名單？

……

以沈從殊對宋樾的了解，他一定會選擇後者。

萬般絕情的弟弟。

讓人又恨又愛。

但沈從殊更加知道，這件事不能拖。拖得過今天拖不過明天，拖得越晚，隻會讓宋樾越加生氣。

拿著手機，沈從殊組織了一下語言，幾秒鐘後，在手機上打字。

「弟弟周末肯定還有彆的事情安排吧，姐姐雖然想你，但是見不到也沒有關係，隻要弟弟開心就行！」

點擊發送。

下午等半天等不回來一句答複，沒想到現在他馬上就回了。

「明晚有事不能來？」

認真編織的理由被人一瞬間就戳穿，幾乎是在看見跳出來的這句信息的同時沈從殊心臟一窒。

一猜就中？

你怎麼就那麼聰明呢！智商一定有一百八！

人不在麵前，一點都彆慌。沈從殊緩緩扣字，解釋得萬分艱難：「……下午問你的時候還沒有事，剛剛臨時有事。」

發出去後，一個字跳了出來。

「嗬。」

……

沈從殊自知理虧，如渣男被發現渣以後強行挽救：「姐姐說的都是真的！姐姐絕對沒騙人！」

然而，不管沈從殊再發什麼，宋樾都不理也不再回複。

沈從殊一直到洗完睡覺，都沒能等來他的隻字片語。

累了。

弟弟應該換一個名字，還叫什麼宋樾，明明應該叫難哄！

-

第二天早上，沈從殊出門去見客戶。

張總的彆墅在上一次見麵測量之後，第一次見麵做設計溝通。

這次的設計沈從殊隻提供一個大致的構想，其他幾乎都是交給方悅在做，不足之處沈從殊再來完善。因此，與張總見麵之後，沈從殊也讓方悅作為主講，她從旁協助。

方悅開始說得磕磕巴巴，但沈從殊在旁，倒是講得越來越流暢，投入其中。

來之前，方悅對於自己的設計沒太大信心，已經做好被改得麵目全非的準備。卻沒想到張總不但保留了大部分設計還大力讚揚了方悅的獨立書房設計和每一個房間裡隱藏衣櫃及衛生間的巧思，極大程度上鼓舞了方悅。

張總走後，方悅轉頭，有感而發：“殊姐，原來做設計也不是那麼的難。”

特彆自己的方案得到肯定以後。

沈從殊則拍拍她肩膀，笑著說了一句：“加油。”

下午的三點半的飛機出發至陵城。

雲天那麼大的單子，不可能隻沈從殊和關明哲去。更何況雖然曾經做過設計，但現在關明哲每天忙於應酬，已經很少再碰設計這些。

關明哲帶了兩個設計師和一個報價師外加一個新助理。

沈從殊也帶了方悅。

他們一行七人，下飛機後，坐車去了程總秘書為他們預定的五星酒店。

酒店在市區內，陵城大家都是第一次來，將行李箱放進酒店之後，幾人提議一起出去吃飯，飯後夜遊陵城。

沈從殊不想和關明哲在工作之外接觸太多，稱身體不適沒有去。

一個人解決了晚餐，又在酒店加班趕設計稿。抬頭時，正好見到天上一輪彎月，忽然想起有一個人還沒哄好，舉起手機，對著月亮拍了一張。

「人在他鄉，又是沒有見到弟弟的一天，想弟弟。」

「月亮照片.jpg」

全給宋樾發了過去。

發過去之後，又繼續畫稿。

隔一會兒收到宋樾回的信息。

隻有一個句號。

宋樾：「。」

不得不說，宋樾這個人，不隻見麵的時候話少，就連發信息，也懶得多打幾個字。

想起今天如果不是出差陵城，現在她應該是在酒撩弟，沈從殊打字問：「在哪兒，酒吧？」

沒一會兒，宋樾回信息過來，回了兩條：

「不在酒吧」

「在做彆的事。」

……

沈從殊就想起昨夜發信息時，曾暗示宋樾可以安排去做彆的事不用去酒吧，現在，看見宋樾發的這條信息，沈從殊強烈懷疑宋樾是在內涵她。

但是，她又沒什麼證據，最終隻緩緩打了個問號過去：「？」

宋樾竟理解到了沈從殊的意思。

大約過了五分鐘，宋樾發來一張照片，和沈從殊一樣的，此時正懸掛在天空上的月亮。隻不過，和沈從殊發的那一張隨手一拍不同的是，他的這張照片裡，不僅有月，還有滿天的繁星。專業設備拍攝，夜晚的星空看起來美極了。

緊接著，是一個語音。

顯示隻有短短的兩秒鐘。

沈從殊點開，聽見宋樾的聲音在夜中響起，如悅耳的小提琴聲帶著惑人的質感，酥酥撩撩，冷冷清清。

“社團活動，沒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