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後就沒了訓練,韋唯洗完澡換了套白T短褲,拿過一直在閃的手機坐到床上翻看。
過兩天就是黃皓下葬的日子,同學們商量著一塊參加他的葬禮。
有人私聊韋唯,問她會不會去。
韋唯手指按著手機屏幕良久,擦頭發的手也停下。
黏在發尖上的小水珠搖搖晃晃地墜下,滴在屏幕上。
她大拇指撚開水,回了同學一個“去”。
不過去也得是晚上去。
今天鎮長提醒過,不能讓黃皓父母知道。
頭發沒乾,韋唯直接將毛巾蓋在腦袋上,穿上拖鞋慢悠悠朝衛生間走。
跟尹紹的待遇不同,她自高中以來,換洗衣物都是自己洗。
夏天.衣服單薄,一兩件也用不著洗衣機。
衛生間裡尹紹剛換下的衣服在另一個臟衣簍中,韋唯隻拎走自己的那一簍,又撿上洗衣液下樓。
她習慣在後院井水那洗衣服。
為了方便,大師父在井水邊上用水泥砌了台水池,水池通了自來水。
經過尹紹房間,有陣風吹過,窗戶裡的窗簾越過框拂至她臉上,帶落她頭上的毛巾。
韋唯放下臟衣簍,蹲下撿毛巾,眼前出現一雙黑色涼拖。
再往上就是男孩白淨略顯粗壯的小腿,腿毛並不茂盛。
不用想也知道前麵的人是哪位神經病。
韋唯撇開眼,把毛巾盲投進臟衣簍,端起臟衣簍離開。
尹紹倚靠在門框上,嘴裡含了塊檸檬味的硬糖,看著她離開。
她的背影很瘦小,臟衣簍快趕上她半人高了。
在家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也沒住過校,所以不知道彆的男生洗不洗。反正宋乾那家夥跟他一個樣,能躺就不坐,從不累著自己。
摸了摸頭發,還是濕的。
尹紹嚼碎嘴裡的水果糖,兩手插進中褲褲兜,步伐慵懶地去衛生間吹頭發。
浴室外就剩他的臟衣服,他瞧了兩下彆開眼繼續吹頭發。
吹風機嗡嗡嗡的聲音吵得腦瓜子疼。
洗臉台上有他用的護膚品,尹紹大致瞄了下,沒見到韋唯用的。
二樓隻有他們兩人住,牙刷牙杯洗臉巾也隻有兩套,一紅一藍,不知道是誰準備的。
不過,在他來之前,藍色那一套已經被韋唯搶先占據了,他無奈隻能用粉色的。
尹紹倒是不排斥粉色,他家裡衣櫃還有幾件粉色襯衣。
吹完頭發,也不急著回去,對著鏡子往臉上拍了點護膚品,又理了理發型,這才出去。
他回房換了套灰色休閒裝,準備去後院那葡萄藤下坐會兒。
韋唯正在樓下洗衣服,尹紹手抄在兜裡繞過她身後,接著往搖椅上一躺。
搖椅“吱呀吱呀”地響。
韋唯不耐煩地乜他一眼,很想讓他下去彆坐壞椅子。
但瞧著那張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臉,就不想跟他說話。
這會差不多五點了,太陽還沒落下去,掛在西頭的樹梢上不肯下去似的。
夏日的傍晚殘留著午間的炎熱,不遠處的林間襲來一波又一波蟬鳴。
尹紹翹著腿,目光投放到遠處山頂的塔尖上。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這兒還真是度假的好地方。
他靠在椅子裡,不一會又歪了頭,看到離自己不到三米的人。
那人專心致誌洗衣服,動作很熟練。
她肩頭的黑發半乾半濕,亂糟糟地散著。
眼睫毛很長,卻並不卷翹,像兩隻無精打采的翅膀,聳搭著蓋住了眼瞼。
韋唯長相很討喜,天生娃娃臉,圓溜溜的杏眼,小巧的鼻子。
尹紹也是這兩天才注意到,她挺翹的鼻尖上有一顆小小的淡痣。這顆痣就更像是畫龍的最後一筆,令她整個麵相都活潑起來。
來的幾天裡,尹紹沒怎麼出去,自然也沒見過鎮上其他同年齡的女生。
回頭想了想,說不定韋唯還是這鎮上一朵花,也不怪有那麼多小男孩喜歡她。
尹紹暗暗盯了她半天,不見她轉頭看自己一眼。
她不是喜歡他嗎,一眼都不看過來,這也太害羞了吧?
尹紹突然間覺得熱,又起身用腳將椅子往陰涼處推了推。
動作不輕,乓乓響引得韋唯側頭。
“彆把我家椅子弄壞了。”她語氣不好。
尹紹將她的冷淡反應歸因於她害羞,“壞了我賠你兩張。”
韋唯嗤笑,不搭理他了。
尹紹盯著她後背,忽然想起來從沒見過她父母。
她是韋爺爺的孫女,她爸媽就是韋爺爺的兒子兒媳吧,怎麼從沒見過他們?
不過現在尹紹也不好問這事。怎麼問?說“你爸媽呢”?
搞得他有多想認識她父母一樣。
清洗完衣服,韋唯就回了屋取晾衣架。
晾衣繩被師父係得高,韋唯轉了半天也沒找到撐衣杆,隻好搬來一張矮凳。
她踩上木凳,伸長了胳膊,可離晾衣繩還是有些距離。
韋唯估摸了下角度和木凳的高度,準備跳一下將衣服掛上去。
起跳的姿勢剛做好,手背突然感受到一陣暖意。
尹紹單手插兜站在她身前,手裡拿著她的衣服,不用踮腳一伸手輕輕鬆鬆地就把衣服掛上去了。
韋唯站在凳子上看他,兩人視線差不多齊平。
尹紹眼睛細長,瞳孔是棕黑色的,看人時總喜歡吊著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