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雪還在為林時鹿的那句話深以為然著,對麵的人就已經甩了一條新消息過來。
【林深時見鹿】:我想到辦法了嘿嘿
第二天,雨還沒停,整個漢水市的天色都烏壓壓的,學生們進到教室一個個身上基本都是濕透了的。
林時鹿坐在位置上拿紙擦著被淋濕的書包,將各科的文化課作業本拿出來往前交,雨天讓班級本就忙碌緊湊的清晨顯得稍有些混亂,待到踩點進班的學生和收作業的課代表都終於告一段落,時間也逼近快到早自習鈴響的時候了。
雨天堵車最是容易遲到,上課鈴響了之後班主任韓晴走上了講台,林時鹿身邊的座位還是空的,陳誠還沒來。
班主任在上麵說話,但是林時鹿有點跑神,一個字也沒聽著。
她回想著昨天陳誠的模樣,便是忍不住又聯想到了沒來上課直接退學的李靜肖明偉。學霸不會也就這麼直接不來了吧。
這個忽然湧上來的猜測讓林時鹿心裡有些打鼓,她把手伸到課桌下麵,偷偷摸到了自己的手機,很想跟陳誠問個情況,但她其實根本就沒有陳誠的聯係方式。
如果晚了一步,陳誠真的就這麼不來了,那該多可惜啊。
早自習讓默寫上節課學的古詩詞,林時鹿一邊心不在焉地寫著,一邊時不時瞧著窗外的大雨跑神。
十來分鐘後,門口傳來一聲‘報告’,安靜的教室裡學生紛紛抬起頭來,林時鹿也轉過頭去,瞧見高挑清瘦的大男孩一個人站在門口,顯然是跑上樓來的,衣裳打濕了貼在身上,胸口還微微有些起伏。
在這麼齊刷刷的注視之下,看起來狼狽是必然的。
陳誠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微微垂著頭,韓晴掃了一眼便輕聲道:“進來吧。”
林時鹿拉著椅子往前坐給他讓位置。
“陳誠,你爸媽送你來的啊?雨天最容易堵車了,還不如公交車快呢,真的,因為有專用車道。”林時鹿一邊將默寫的紙條往前傳,一邊偏頭跟身邊的男孩搭話。
“嗯。”陳誠低著頭翻出自己的作業,應聲後沒再多說什麼。
原本早上父母是不會送他的,兩個人上班的方向都跟他的學校是反的,而且陳光海出差去了,家裡隻有袁瓔一個人操持。
但是因為下暴雨了,加上昨天出的那些事,他早上出門前在餐廳前欲言又止,袁瓔幾乎是一眼看出了兒子心中所想,主動提出來開車送他,路上有個人能跟他聊聊天就會好很多。
結果就是一整條韶華路上堵成了一鍋粥,不止他遲到,袁瓔至少是遲到一個鐘頭往上走。
少年額前的頭發打濕了,睫毛低垂,看起來有種難言的落寞和沮喪,引得後麵一個秀氣女生小聲詢問同桌:“你覺不覺得,他看起來好喪的樣子,要不要問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
美術班上向來都是女多男少,那同桌也是個小姑娘,抖機靈掩著嘴玩梗:“彆了吧,陳誠會說謝謝我不是來交朋友的。何必呢。”
這麼一逗,那女孩失笑,正好早自習的下課鈴響了,班上開始熱鬨喧嚷起來,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其他事情給吸引走了。
周四是一整天的文化課,陳誠也在座位上幾乎是坐了一整天沒有動彈,下了課就是頂著吵鬨的課間刷題看書,安靜得像一個隱形人,反倒是上課跟老師提問題交流時候才能說上兩句話。
到了最後一個課間,放學將近,最後一節還是能聽故事劃水的曆史課,班上的氛圍明顯更加活躍起來。
陳誠照例麵無表情看著自己的筆記本,正好外麵一聲沉悶的轟雷,少年的注意力被引走,偏頭往外看了眼,旁邊的林時鹿憋了一整天也終於是找到了合適的開口機會:“那個,陳誠啊,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陳誠轉過頭來看她,眼神裡帶著茫然和詢問。
旁邊的小姑娘睜著一雙黑黝黝水汪汪的眼睛,一副祈盼的模樣看著他,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才敢小聲對他說道:“我有個初中同學,這些天老是給我發消息說放學要來找我玩,他讀的十五中,離我們很近。”
林時鹿摳著手指甲,“那個同學以前總開玩笑說喜歡我要追我,昨天都在門口看見他了……我們不是一條路回家嗎,我這幾天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啊?”
陳誠顯然有些意外。
小姑娘說話時候眼神閃閃躲躲,這表情出現在林時鹿臉上,熟悉她那跳脫活潑秉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心虛。
但顯然陳誠並不屬於了解她的範疇內,這模樣在他看來,便成了明明心裡十分惶然,卻又小心翼翼怕被拒絕。
林時鹿做好了準備學霸可能會給她提出其他的解決方案來,比如說告訴老師或者家長,她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想說現在還沒到那份上之類的,不料陳誠卻是並未多言其他,一口便答應了下來:“可以。”
“真的啊?”林時鹿喜笑顏開,一咧嘴露出了八顆大白牙,心想學霸的內心裡果然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溫柔的人,即便是戒備心重,但自己淋過雨,也還是願意給彆人撐起傘來。
陳誠點頭:“是的,但如果那個男生還有進一步的舉動騷擾你的話,一定要告訴老師和家裡人。”
“嗯嗯好的。”林時鹿心裡打成了小九九麵上也跟著開心,“學霸你人真好。”
“我不是學霸。”陳誠的眼神閃爍了一瞬。
林時鹿馬上反應過來,以前大家這麼叫他那是他正意氣風發的時候,現在就是因為成績不好才讀了美高,再聽見這個稱呼,心裡難免會有膈應。
到了放學的時候,雨忽然就下大了,雨珠像潑水似的落在地上劈啪響。
雨傘讓路麵變得擁擠,公交站前還站著不少避雨的行人,熱門路線的車總是擠得前後門都要關不上,每當這個時候林時鹿就要得瑟自己回家的那趟公交空曠少人每每都有座位。
上車之後,兩人在最後一排坐下,剛才一陣斜風把雨吹進站台裡,林時鹿半邊身子都被澆濕了,她比陳誠鬨騰不少,一直在搞小動作擰水抹腿。
直到車往前開了一站路將要進十五中的站台,林時鹿才想起來自己的正事,趕緊象征性地往下麵壓了壓腰背,將自己藏在陳誠後麵,避免外麵站台上的人看見她。
“就是那個高個子黑黑的男生,他知道我是坐這一路的。”林時鹿小聲告訴陳誠。
少年往外看了眼,正好便和那看起來很結實的體育生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