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父親的實際工資就是24萬,跟我背條例也沒用。難道你還能比我懂嗎?”高管雙手抱胸,儘量不讓自己的麵子掉在地上。
蕭祁俊則麵不改色:“我爸實際工資是年薪百萬。”
蕭祁俊考上重點中學後,他爸喝醉跟人炫耀時,說他遺傳了自己年薪百萬的腦子。
想當年他爸還是拖她媽病人的關係走後門,才進了新建集團,那時他爸一個月隻掙四千塊,一家三口擠在四十平的醫院老式家屬樓,後來樓拆了,他爸她媽也大吵大鬨離了婚,因此他才沒地方可去。
高管愣了幾秒鐘,站起來三秒又坐下,好像真有什麼東西在底下紮他,語氣也高了幾十分貝。
“口頭約定的年薪能算數嗎?你就算去勞動仲裁也沒有說服力!”
蕭祁俊嗤笑一聲,“銀行轉賬騙不了人。”
高管這次起身站定,高了蕭祁俊整整半身,聲音愈發尖銳:“銀行轉賬?!你問問你二媽……陳默女士,蕭明立的銀行賬戶打款顯示是多少?”
蕭祁俊並沒被嚇到,也站起來,這次是他更高些了,說話也更有底氣。
“我爸有幾個銀行賬戶,很好查證。而你們為了偷稅漏稅,使用的是關聯公司付年終獎金。我查了勞動仲裁庭最近的案例,隻要認定關聯公司和你們公司的關係,打款依然計入實際公司來計算。”
高管終於冷靜下來,似乎在找什麼狡辯的借口,然而一時找不到,隻能憋得滿麵通紅。
陳默聽著耳邊的唇槍舌劍,隻覺得頭頂又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蕭明立對她有很多秘密,比如另外一個銀行賬戶,比如另外一筆薪金,比如……
她的腦海裡閃過,之前高管提到的“車險”那句話,說她一定去保險公司了解過了吧。
她原本沒有在意,她是腦海裡自動過濾掉了。因為那輛蕭明立車禍被撞壞的寶馬三係,是在三兒的名下,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那個三兒和她的家人自己也見過,如若三兒本人買得起寶馬三係,相信她的家人是沒臉上門要那幾個子兒骨折醫藥費的。
所以這筆款出自……
嗬嗬,她怎麼就忘了,蕭明立在外麵包養小三,也是要下血本的。如若不是如此,她今天怎麼會以為二十四萬撫恤金是她賺到了。
她是一孕傻了幾年,她不是真傻子!
這一時的胸膛起伏,她踩著從追悼會穿出來的帶跟黑皮鞋,已經實在站不住了。
高管聽到蕭祁俊提到的那句‘勞動仲裁’,也不敢再拿這高中生不當回事。
他將聲音放軟了些:“那個……蕭工兒子,你也節哀順變,不要激動。你說的這個是理想情況,我說的是實際情況,就算鬨到仲裁庭也要采納兩邊說法,又不會按照你說的那個金額給付……”
蕭祁俊十分無所謂,側眼去瞧陳默。
他該說的“漲氣勢”的那部分,都已經說完了。
陳默已經從震驚、絕望、自嘲、超脫的全過程中醒來。她的麵容要比在追悼會上還要沉肅。
她向著高管擺擺手。
“你不用再說了。仲裁庭怎麼判,現在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等我去申請上訴之後,咱們就知道了。”
她示意蕭祁俊和她一起走,今天肯定聊不出結果了。
高管這下著了急,“沒必要走到這一步,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有專業的法務團隊。蕭明立的人品你也了解,他在外麵瞞著你亂來,他在公司難道就沒有法務能夠挖掘出的失誤嗎?其實不管他做沒做錯,都可以有錯,隻要我們一口咬定,那還不簡單嗎?到時候你連現在的金額也拿不到!”
陳默再也忍不住了,她握緊雙拳,砸在辦公桌的硬玻璃上。
“蕭明立!在這裡!工作了十年!”
拋開蕭明立的人品,他的工作能力無人能質疑,這不僅是她的看法,也是來見她的客戶們異口同聲的稱讚。
陳默大喘著氣,大聲道:“他曾經帶我去看過他經手過的項目,那一座座摩天大樓,那麼艱辛拔地而起,他深夜畫圖、連月住在工地,這些場景我都曆曆在目,他所付出、把他當牛馬的公司是不是應該依法給他身後家庭予補償?!更何況,他就死在工地上!就算他十惡不赦,也是對他家人的,不是對新建集團的!”
尖銳的聲音,從樓道裡傳出來,穿透剛剛經過的電梯。
電梯內的某人一個蹙眉,示意身旁秘書,摁下一個停。
秘書大歎:“這是鬨什麼啊,公司還要上市呢,這幾天總有證監局的過來,還能不能好了。”
“領導”走出電梯,秘書緊跟而上,兩人徑直走到人力員工關係部門口。
先入眼簾的,是一個戴著耳機,目光追隨自己的小女孩。
他沒有多好奇,讓秘書推開半扇門。
另一邊慷慨激昂的陳默,也戛然而止。
門外的人並未留意陳默,隻對著高管丟過一句:“依法依規從速處理。”
說完人就消失了,門緩緩地移回原位。
陳默長吸一口氣,眼睛重新看向高管:“這就是你們領導吧?聽到了吧?依法!依規!從速!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