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將軍的夫人(1 / 2)

璧合 法采 5331 字 5個月前

喊殺之聲越發響亮起來,短兵相接的聲音更是陣陣傳入耳中。

莊子裡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婦人孩子,此時就算已有安置,也止不住嚇得哭了起來。

孫副巡檢又撥了幾人過來,護送婦孺老幼離開莊子,去莊外安置下來。

“都不要怕,有衛所的官兵前來支援,這夥土匪根本撐不住!”

這話總算說得眾人,都如吃了定心丸一般。

鄧如蘊沒想到還有衛所的兵來支援,雖不知是哪來的兵,但這般就更加穩妥了。

她們一路往外而去,間或有兩個土匪殺來,都被官兵擊退下去。眾人快步往莊外跑,一直跑到了官道附近,跑得呼呼喘著粗氣,這才停住。

這裡距莊子已經有些路程了,喊殺聲也小了不少。

幾個官兵護著他們先在路邊的林子裡歇息,似鄧如蘊和周太太她們,還算有所準備,帶了些水出來分給眾人。

這一打,莊子裡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周太太在縣城裡另有個小宅子,就在縣衙旁邊,邀了鄧如蘊和其他賓客一同前去。

這種時候鄧如蘊就不客氣了,不管是衝著她來的,還是衝著莊子上的錢糧來的,她都得先自保了才行,可她確實沒有什麼人手可以自保,若能跟隨周家再好不過。

她連聲道謝。

不過要等打完了,周家才能取來馬車往縣城去。眾人都在路邊歇了下來,有些乾脆依著樹打了盹。

鄧如蘊連兩日都沒怎麼睡好,眼下總算安頓了一些,見懷裡的玲琅和身邊的秀娘都睡著了,她卻也禁不住閉上了眼睛。

刀兵碰撞的殺聲不知何時漸漸遠了下去,山林裡呼呼的風聲從耳邊躍了進來,現實與過往交錯在此刻的風聲裡... ...

秀娘一邊撥開半腿高的山間野草,一邊呼哧呼哧地在後麵追著她,山風獵獵,“姑娘慢些吧,奴婢快追不上你了!”

小姑娘在前麵卻越跑越快。

她穿著母親親手給她做的一套柳黃色的裙裳,這套上襦下裙母親做得輕便又利落,穿梭在林草之間,仿若披了柳葉的野兔。

眼下她見秀娘追不上,笑起來,“誰叫你午間吃了六個大包子,我給你消食丸你還不要,是不是嫌棄我做的藥丸不好?”

秀娘難為了一張臉,“奴婢說實話,您搓的那藥丸黑黢黢、黏糊糊的,還散著一股怪味,奴婢真不敢吃呀!”

小姑娘氣了起來,“我才剛開始學著做,你就這般嫌棄我,我明日不做了!”

秀娘卻道,“姑娘不做也好,我看旁人家的姑娘哪個不是養尊處優的?平日裡打個牌、踢個毽子的,反正家裡大爺會支撐家業,哪裡需要姑娘辛辛苦苦?”

鄧如蘊沒覺得辛苦,隻是她不如大哥在藥草一事上天生機敏,學起來不快,手也笨笨的,連個藥丸都搓不好。

連爹娘都說不急,“反正爹娘哥哥都在,咱們蘊娘日後想什麼時候學,再什麼時候學,先玩幾年不遲。”

這話說得多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反正爹娘哥哥總是在她身後的,大把的光陰悶在藥氣濃重的院子裡,確實可惜了。

可人世間最說不定的,便是往後幾年的打算了。誰能想到一晃三四年過去,爹娘哥哥接連從她身後離去,隻剩下她獨自支撐著家門,想要學製藥,都已沒人能教了... ...

後麵的事沒人會想到,但此時,小姑娘穿了一身的新衣就跑了出來。

秀娘終於追上了她,剛要說什麼,忽的有馬蹄聲遠遠近近地傳了過來。

“姑娘,是不是、是不是滕百戶來了?”

方才還笑鬨著的小姑娘,立刻站住了,背身藏在一棵大槐樹後麵,兩手攥著,小臉也繃起了幾分。

她分明什麼都沒看見,但隻聽著那熟悉的噠噠馬蹄聲,便道。

“是他... ...”

說著,臉上悄然紅了兩分。

她藏在大槐樹後麵,秀娘卻伸了腦袋往外看,看了沒兩息,便轉身扯了她的袖子。

“來了,他過來了!姑娘咱們趕緊走吧!”

鄧如蘊好不容易打聽到他今日在此練箭,午飯沒吃完就跑了出來,眼下人到了,她怎麼可能走?

秀娘卻急,“姑娘傻了不成,他是在野地練箭呀,萬一射到姑娘怎麼辦?”

“也是哦。”

她呆了一下,身後已有了他騎在馬上、搭上長箭、拉開重弓的聲音。

可她腳下卻未動分毫,兩隻手攥得更緊了。

“算了,他射就射吧,死在他箭下,也算是個歸途!”

她一臉凜然。

秀娘卻恨不能敲到她頭上,“姑娘彆犯癡了!與其被他射死,不如回家讓老爺太太去滕家提親!”

說著,死死拽著她去了山石坡下。

鄧如蘊還是怕死的,也怕秀娘跟著她一起受了傷。兩人就這麼躲在山石坡下,雖然看不見身後的人,可時不時便聽見他同人說話的聲音,長一句短一句地傳來。

鄧如蘊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的話,臉頰上的緋紅爬上了耳朵,好似他每一句都同她在說似得,他說一句,她就在山石下麵小聲應一句。

等他把箭簍裡的箭射完,她喃喃自語。

“他今日一共射了三十七支箭,同我說了二十八句話。”

秀娘白眼都翻到了天上,“老天爺,我家姑娘癡了,怎麼辦啊?”

鄧如蘊卻俯身從草叢裡,撿了一隻箭回來,她突然道,“你方才那句說得很好。”

秀娘沒明白,“哪句?”

她將剛撿回來的那支箭左右看了三四遍,才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袖子裡。

“就是你說,讓爹娘去滕家提親的那句。”

秀娘呆住了,“姑娘真要去?”

這話聲音大了些,隱約地被馬上的人聽見了。

有人問,“誰在那?”

鄧如蘊雖有那樣的心思,可卻在他臉前露麵,卻是完全沒準備好的。

她心下亂跳,急忙扯著秀娘幾乎蹲進了石頭縫裡。

剛才問話的人打馬過來瞧了兩眼,被山石所掩沒看到什麼。

可鄧如蘊聽見了另一個聲音,“多半是林子裡受了驚的小兔,算了。”

是滕越。

他的聲音和緩而沉定,繞過山石鑽進了她耳朵裡。她聽得定住,抿著嘴巴不敢出聲,可卻在心裡開了口。

“第二十九句。”

第二十九句,他說她是林子裡受了驚的小兔!

俏羞的笑從眼角眉梢上跳了出來。

可是她什麼時候,才能真的同他說上話?

如果等她大一點爹娘幫她提親,如果他能應下,如果他成了她夫君,她是不是,每天都能同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