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池柳在泄進窗簾縫隙的晨光裡驀然睜開了眼睛。
意識徹底回籠前,他“嘶”了聲,動了動僵疼的指,終於感知到像被什麼碾壓過的身體的存在……
咦,他沒死麼?
腰間橫著一隻有力的手,他怔了下,微微側了下身,一張俊美的睡臉便撞入眼簾。
池柳睜大了眼睛:?這誰?
不一會兒,部分記憶回籠臉蛋猛地爆紅的池柳:“……”
昨夜太過瘋狂,他現在記起的事情其實不多……
他喉頭動動:如果不是夢的話,也太羞恥了吧……
池柳撫著臉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深吸一口氣移開自己腰間的手臂起身,揉著抽痛的額角赤著腳往浴室走去,不一會兒,就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池柳僵著滿是可怕拫跡的身體站在花灑下,瞠目結舌地看向自己的腹部:那裡的皮膚原本白皙細膩,覆著輕薄漂亮的腹肌和人魚線。
此時腹肌和人魚線還在,卻已經沒有一塊好皮膚,它微微隆起詭異的弧度,仿佛女人剛剛懷胎……
池柳下意識動了下身體,他突然猛地睜大了眼睛,臉頰紅得要滴下血來……
那個、混蛋……
但又想起好像是自己主動的……
嘩嘩的流水下,池柳低著頭咬了下唇按壓在自己腹部上,溫暖的水流混著什麼一起順著蹆流下來,他的臉和耳垂徹底紅透了,羞恥得恨不得立刻消失……
……
不知過了多久,嘩嘩的水聲才停止。
池柳站在床邊,一邊思考著自己到底來到了哪裡、一邊撿著還能穿的任何衣服穿上——包括一件不屬於他的不合身的襯衫。
床上的男人還在饜足地沉睡著,池柳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
他沉睡時看起來無辜又天真,那張臉立體完美得像古希臘雕像,純潔俊美得像個天使。
池柳穿好衣服後依舊紅著臉,他尷尬又苦惱地看著對方半晌,正要離開,卻無意中看到了床頭櫃上的東西。
那是一枚普通的手機,手機下壓著一張精致的金屬卡,像名片或身份卡的樣子。
無意中瞄到上麵的字時,池柳瞳孔一縮:英望集團·初祈。
池柳:“……”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一臉無害睡著的男人,立刻轉身離開了房間。
……
走出酒店的一瞬,陌生喧囂的世界撲麵而來。
初升的朝陽下,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路上滿是匆匆上班的行人。
車聲、人聲、電話聲、對麵巨大電子屏上甜美的廣告女聲同時灌入池柳的耳朵,他的耳際嗡嗡作響。
這不是他的世界。
但看起來像是個再正常普通不過的世界——如果,他沒有看到那張名片的話。
他是在他侄女的房間裡看到那本叫《玩家遊戲手冊》的無限流小說。
故事裡,玩家需要在一個可怕的世界裡攻克祂們設下的一個個險惡的副本,才能找到通往休假世界的通道。
休假世界是玩家最神聖最向往的存在,通過副本到達那裡的玩家少之又少。
而且,在副本裡苦苦掙紮的玩家們並不知道,祂們的神早就輕而易舉潛入了休假世界,披著人皮創立了英望集團,並對好不容易到達那裡的玩家趕儘殺絕。
後期,祂甚至拉著一個NPC結婚生子,生出了毀滅世界的終極大boss!
池柳看著對麵電子屏上英望集團的廣告,抽了抽因為某些不可言說原因酸麻的嘴角,又看了眼路標,便往一個方向大步走去。
......
“警察同誌。”池柳坐在位於春雨街的派出所裡,一臉嚴肅地看著對麵,卻怎麼都說不出後麵的話來。
他其實想說:警察同誌,危險呐咱們的世界。邪神入侵了!
但在一個體感非常真實且無比正常的世界裡對警察說這種話,真的很違和、且像神經病。
更何況他穿了,還和那個邪神睡了……
這幾個字出現在腦海裡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年輕的警察點點手裡的筆,態度非常溫和:“嗯,您說。”
池柳麵上浮出個真誠的笑,試探道:“……我想問下,如果遇到非自然異常事件,可以來咱們所裡報警嗎?”
如果這裡真的是休假世界,那麼每個派出所都應該有異常事件處理部門負責處理這些事件。
畢竟怪物們都滲透入侵了,總會引發異常。
渺小的NPC們即使不了解世界的真相,也會為了保護珍貴的日常做出異常頑強的抵抗。
警察放下筆,有點擔心地看向對麵的青年,委婉地提醒:“……你是不是最近累壞了?咱們年輕人可不能諱疾忌醫,不管哪裡出問題,都得及時去醫院。”
看來是沒有這種部門了。
池柳沒有繼續追問,笑了下:“嗯,可能是我出現幻覺了。多謝,我會去的。”
他起身正要走,警察打開桌邊一個巴掌大的電子屏,笑著提醒他:“哎等等,我得登記下你的身份,看下這裡。”
池柳轉身一怔,他是穿來的,不可能有這個世界的身份。
電子屏這時卻已經讀取了他的臉,“叮咚”一聲,身份認證通過,池柳看著屏幕裡印著自己一寸照和名字的電子身份卡,睜大了眼睛:他在這個世界,竟然有身份……
穿書金手指的一種?
有身份總歸可以減少很多麻煩,池柳沒讓自己想太多,離開派出所後便往春雨街深處走去——他要去驗證另一個地方。
在書中,到達休假世界的少量玩家們建立了隱秘的玩家中心,以和邪神對抗。
走了十幾分鐘,池柳站在一棟豪華的小洋樓前,確認了玩家中心也不存在。
原作裡,這裡本該是一棟再普通低調不過的單元樓,玩家中心就在六樓某間房裡。
為了給新到達的同伴引路,玩家們會用玩家手環在附近留下特殊的生物顆粒,那些顆粒隻會被同樣的手環檢測到,隻是,它們會與周邊大量植物發生反應,讓植物變甜。
池柳嚼著一枚苦澀的正常柳葉轉身離開了這裡。
這時,一輛豪車自雕花鐵門緩緩駛出,半搖下的車窗裡露出一張金發碧眼的臉,男人看著遠處林蔭樹下的清雅背影,空洞的眼眸裡驀然浮出偏執的興味。
……
陽光溫和的午後,池柳淋著颯颯的樹影,插兜走在路上。
他摩挲著褲袋裡從自己世界帶來的手機,想著自己的大哥大嫂,還有可愛的小侄女。
他失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