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這種事情,本就是與時間賽跑。
從消防樓梯上去二樓不算遠,池柳很快就站在一扇金屬門前,他一隻手背在身後,用另一隻手摁響了門鈴。
電子屏裡很快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並不窮凶極惡,反而異常溫柔:“請問你是?有什麼事嗎?”
池柳心臟“砰砰”過速跳動著,他不著痕跡地看向貓眼處——他對視線很敏感,那個男人、此時就在貓眼那裡看他,用一種很黏著惡心的視線……
池柳背後的手握著拆下的消防器,瓶口撐著女孩兒外套,刻意露出一截衣袖——好像真的有個孩子藏在他身後。
他微微一笑:“我是物業的人,在小區裡看到了你女兒,現在把她送回家。”
……
英望大廈。
收到消息回來加班的文秘書難得沒有任何怨言。
他將三張人像照片擺在初祈桌上,麵色嚴肅,道:“這些是最近三個月本市失蹤的人。人數確實在正常的範疇內,所以最初那個部門並未注意到。”
畢竟,一座治安再怎麼好的城市,也不可能沒有案件發生。
“但是,最近他們發現,這些人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失蹤前有段時間性格大變,並且身邊會發生命案,之後他們作為重大嫌疑人會突然消失,屍骨無存。”
“老鄭查了很久檔案,發現,當年玩家司令官身邊的某個士兵玩家能力為化形,他很可能也是那批作弊來到休假世界的玩家中的一個。”
化形,顧名思義就是,吃掉哪個NPC,就能化成那個NPC的樣子……
真的是很惡心的能力。
文秘書神色有些冷,他將一張小區照片推到初祈麵前:“我們已經通過大規模檢測植物異化程度縮小了範圍,他就在這裡。”
就在、boss和小池住的小區……
初祈驀然抬起首,湛黑的瞳仁冰冷,猩紅的光芒自眼球中心蔓延,幾乎要占滿整個眼眶。
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
……
金屬大門外,男人開門的一瞬。
“砰”地一聲,池柳狠狠將手中的消防器砸向男人的頭,眸子裡劃過泠泠冷光,。
衣襟處沾滿血的高瘦男人歪了頭,“咦”了聲,便直直倒下去。
他爬倒在地上抽搐著,卻並未昏迷,眼珠子咕嚕嚕亂轉著,自縫隙處興奮地窺視著池柳的身影:好香、好香、好香……
池柳並未察覺,屋子裡滿是濃重的血腥味,他白著臉,迅速利落地搜索這方空間。
幾十秒不到,他來在沙發後,當機立斷放棄了麵目全非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老人,隻用力扶起暫時隻斷了一隻手腕幾乎快要昏迷的女人——他認出,這就是那個便利店的女人。
他攬著她大步往門口走去,低聲道:“撐著,你女兒在等你。”
地上散落著各種刀具,女人脖頸處已經被劃了小小的血痕,似乎是池柳的門鈴聲剛好打斷更殘忍的切割。
女人閉著眼發著抖,卻還是咬著舌尖不讓自己陷入昏迷。
他們很快來到門口,下一步就是門外,池柳步子卻一頓——地上的男人抬起臉,露出貪婪可怖的笑容,口水流了滿地,他緊緊抓住了他的腳腕。
“好香、好香、好香……”
那人力氣大得驚人。
無法掙脫。
這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
......如果,真的不是人類呢?
立刻判斷出狀況的池柳朝女人溫柔地笑了下:“你女兒在保安室。”說罷他毫不猶豫地將對方推了出去,用力關上了大門。
密閉的空間裡,男人已經起身,過度修長的手臂依舊緊緊攥著池柳的腳腕,他的瞳孔裡閃爍著貪婪的光、沾滿涎水的利齒對準著池柳的脖頸、就要朝他撲過來……
池柳判斷出來:無法躲開。
他下意識背對著男人微微蜷了身體,將自己的身後徹底暴露給對方。
他隻是用所有力量護住了自己的腹部——他說不清為什麼……但一股再柔軟酸澀不過的情緒淹沒了他的心臟,他隻想這麼做……
至少保護……
池柳閉著眼睛,纖長的眼睫微微顫動著:保護誰呢?
腹部在微微發熱……
“媽媽、媽媽……”
是誰哭了……
是誰在那麼急切地喚他......
至少保護......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快要碰到池柳的男人猛地飛了出去,上半身狠狠鑲嵌進牆壁裡,下半身已經化成了齏粉。
內臟向下流泄著,男人口中流著藍色的血,試圖歪頭:咦?
他的一隻手動了下,就要啟動腕上的手環……
……
巨響在耳邊回蕩,池柳瞳孔一縮,身體因著蜷縮不受控製地側著倒地——
下一秒,他便跌進了一個泛著冷香的懷抱。
西裝革履高大俊逸的男人將青年緊緊按進懷裡,他的聲音依舊帶著某種失真感,卻溫柔得不可思議:“彆怕。”
鼻尖鋪天蓋地被某種冷香瘋狂填滿,池柳驀然睜大了眼睛。
無數深藍觸手破開初祈的脊背,瘋狂又憤怒地湧上牆上的東西,牆上男人的身體在一聲聲慘叫裡被徹底吞噬……
觸手依舊在泄憤一般咀嚼著。
初祈的後半身已經徹底化作了可怖的怪物,他的手卻小心翼翼地捂上了懷裡青年的耳朵。
他垂眸溫柔又自責地看著他,重複地喃喃道:“彆怕。”
池柳聽不清男人說什麼,他呼吸顫著,微微抬首,狹窄的視線裡便映入滑稽小熊頭套下一截清晰蒼白的下頜。
“啊,”池柳虛弱地笑了下:“又欠你人情了。好像都沒問過你的名字……”
他的鄰居,果然是個好人。而且好厲害啊,都沒看到他是怎麼製服那個怪物的……
“抱歉,”池柳的手依舊溫柔地撫在自己的腹部,朝男人笑著:“我好像有些累……”
好看得不可思議的笑意徹底刻進了初祈的眼底。
他看著池柳的眼皮緩緩合上,身體徹底軟倒自己在懷裡。
牆上的東西已經被啃噬得不留一絲痕跡,初祈穩穩打抱起青年。
窗外已經響起刺耳的警笛聲,門外急促的腳步聲也踏踏踏響起來,初祈卻隻是將一個冰涼的輕吻印在青年額間。
下一秒,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這方空間。
……
靜謐的月色裡,已經被換上柔軟睡衣的池柳陷在被褥裡,安心地沉睡著。
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床邊,將青年的手放進棉被,他垂首看向青年的腹部:“你救了他,做得很好,小家夥兒。”
小朋友傷心得快要喘不過氣:“嗚嗚嗚……”都怪他醒來得太晚了,媽媽差點就……QAQ
初祈將手隔著棉被、輕輕覆在青年的腹部,很快,情緒激烈的小朋友奇異地被安撫,再次陷入了沉眠。
初祈依舊在對那個孩子說話:“他很愛你。”
即使不知曉你的存在,他也在用生命愛你。
“抱歉,我來晚了。”他修長蒼白的指劃過青年柔軟的發絲,喃喃道:“或許,我不該這樣懦弱地躲躲藏藏。”
“親愛的,按照休假世界的規則,我們有了小孩兒,就應該結婚,不是麼?”
他俯身再次將一個親吻印在青年白皙的額間,湛黑的瞳仁裡滿是某種異樣的光芒:“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