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個不停,空氣裡一股潮濕的味道。
宋時眠給自己加了件外套,打開文件,點開語音朗讀的動作熟練得可怕。
浪費了一早上的小宋同誌決定趁著東西送來的間隙把剩下的一點尾給收了。
厲潮說半小時到,二十五分鐘後就站在了宋時眠的小區樓下。
他沒發消息,而是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
地下停車場裡光線昏暗,厲潮靠在車上耐心的等著對方接電話。
他身上的衛衣被淋了個半濕,忽閃的燈光照亮他帽簷下的臉,眉眼微斂,長且直的眼睫蓋住眼底情緒,周身氤著潮濕水氣,攥著手機的指尖冷得有些發白。
可被他另一隻手提著的雞公煲卻被保護得很好,連滴湯都沒灑出來,裡麵的熱氣把白色塑料袋糊上一層霧氣,誘人的香氣從裡麵漫延開來。
宋時眠很快就接了電話,聲音裡透著雀躍,“到了嗎?”
“嗯。”
厲潮應了聲,“到了,我在樓下。是給你送上來還是你下來取?”
“呃……”宋時眠呆了呆,“是你送過來的啊?”
說完後,他發現這話像是不歡迎對方來一樣,連忙找補,“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以為你是找的跑腿,怎麼好意思麻煩你送過來……”
“不麻煩的。”厲潮道,“我下午沒什麼事。”
“啊?你不上班嗎?”
厲潮麵不改色,“下午休假。”
宋時眠在電話裡笑了聲,“你們超市的假期還挺多哈……”
他把自己家的樓層和門牌號告訴厲潮,“你直接上來吧,我們小區沒有門禁卡,你直接坐電梯上來就可以。”
厲潮掛了電話。想了想,把頭上的帽子摘了放到車裡,又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發型才上去。
他到的時候宋時眠已經把門開了,手扶著門框倚在旁邊的牆上。聽見電梯開門的聲音,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是……厲潮嗎?”
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厲潮”兩個字在嘴滾了一圈,有些含糊的吐出來。
A市靠南方,氣候濕潤,多山多水。宋時眠長成了典型的被溫潤山水滋養出來的模樣,五官線條柔和,身形單薄,站在那裡就像一株純白的梔子花,輕柔無害。
聲音也偏柔和,含糊不清時就像是無意識的撒嬌,尾音仿佛帶著勾子,勾得厲潮的心忍不住顫了顫。
男生的身形頓了頓,然後才若無其事的從電梯裡走出來。
“是我。”
他道,“下次等我按了門鈴再開門,這樣不安全。”
宋時眠已經聞到了空氣裡那股令他魂牽夢縈的味道,聽著厲潮的話,他無所謂道,“我家又沒什麼值錢的寶物,我一窮二白的,還是一個瞎子,怕什麼?”
怎麼會沒值錢的寶物呢?
厲潮的目光落在他精致的臉上,喉結上下滾了滾。
最值錢的寶物已經站在了他麵前,毫無所覺的在獵人麵前露出自己纖細的脖頸,引誘著去占有。
隻可惜,眼盲的獵物根本看不見獵人眼底濃鬱到極致的占有欲,魂都要被獵人手裡的誘器勾了過去。
“那個……”
宋時眠咽了咽口水,“謝謝你幫我帶吃的。”
恍惚間,他好像聽見對麵笑了一聲,然後雞公煲的香味頓時離他更近了。
同時,厲潮的聲音也近了,“我幫你拿進去還是你自己拿?”
宋時眠不好意思再麻煩他,“給我吧。”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修長素白,從居家服有些長的袖口裡探出來,手腕消瘦,骨節突出,伶仃的一截,在燈光下白得晃眼。
厲潮舉起來的打包袋又收了回去,“不介意的話我幫你送進去吧。”
宋時眠不明白他怎麼忽然又改了主意,人都到家門口了,他不請人進去坐坐實在有點過分。
他側開身子,把身後的門讓出來,“進去坐坐吧,外麵好像還在下雨,可以歇歇等雨停了再走。”
他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朝厲潮露出一個笑。
外麵雨不停歇,橙黃的燈光從青年身後傾瀉,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暖色的光暈下。
而電梯口感應燈熄滅,紅棕色的門將裡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宋時眠則站在門口,邀請他進入那個暖洋洋的世界。
那個屬於他的世界。
厲潮眼底的光驟然暗了下去,呼吸在那一刻停滯,隨之響起的是他鼓噪的心跳聲。
不應該去的……
他想。
他們才剛認識,於情於理他不適合逗留的。
可宋時眠又朝他笑了,聲線拖長,像是在撒嬌。
“要進來坐坐嗎?”
“打擾了。”
在鼓噪的心跳下,厲潮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
宋時眠站在玄關處扶著櫃子,感受著旁邊陌生的溫度和味道,神色恍惚的摳了摳手底下冰冷的台麵。
話說,彆的相親對象也像他們這樣嗎?
第一天剛認識就去吃了飯,第二天就可以“登堂入室”。
那第三天是不是就可以去領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