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內。
乳白色的小獸跳上書桌踱至鏡前,試探性的舉起兩隻前爪,鏡子不大,但照出小獸全身已是綽綽有餘。
小獸原本毛茸茸的下腹部如今缺失了很大一塊絨毛,此情此景若是有他獸在場,必然會嘲笑他禿得痛失風雅,甚至是頗為可笑。
白翰野暴露出的皮膚上生有一塊灰黑色印記。
這印記初看好似遊龍盤踞,細看又好似花葉卷曲,總之是有些令蟲看不懂的莫名規律性。
剛才在醫務室,遠程通訊的軍獸醫當然沒看懂這其中的奧妙,對方仔細研究了半天,最後也隻能告訴洛克菲裡這應當不是什麼病症,隻是小獸天生就有的花紋胎記。
不是病,甚好。
這讓將軍著實是鬆了一口氣。
剃了毛的腹部冷嗖嗖的……白翰野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實話,更像流浪獸了。
瑞獸絨毛自他修煉之日起便受靈氣蘊養,普通人帶在身上可以趨吉避凶,煉丹服下可以包治百病,妖獸吸食可以增長修為。白澤一族甚至屢次因毛發有靈而遭惡神追殺。
白翰野心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因為擔心他生病而為他剃毛。不過長毛不易,至少應當把這些毛發存起……
嘩啦——
軍醫哼著歌掃地,然後把掃起來的絨毛衝進了馬桶裡……
……
休息室內一片靜謐,向來重視儀容修養的白澤上神,如今凝視著自己光禿禿的下腹久久不語。
「我是罪神,正在曆劫,身為罪神不應心生怨懟。」
他盯著鏡子蹙眉思索,窮儘理由說服自己:「劫難無大小,總歸是要讓神難受的。有些劫難苦身,有些劫難修心,我向來倒黴,因此遇到幾個修心劫也沒什麼不對。」
小獸放下爪子側過身,開始從側麵查看自己的肚子,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左側:「相比對付那隻屍山怪物,這次應當算是……」
白翰野突然盯住自己的右側腹一頓,然後不可置信地喃喃補充了一句:「……大劫。」
將軍是第一次給小獸剃毛,從左側看還好,但從右側看,簡直是忽高忽低、凹下凸起……斑禿的相當明顯。
頗為……凹凸有致。
白翰野麵無表情,把牙根兒咬的死緊。
上一秒,白翰野在心裡默念:「修心最難,難如登天……我一時接受不了也算正常。獸毛平整自然好,但如今這種凹凸有致的也……也……」
下一秒,原本放在桌上的鏡子被拍到地上,哢嚓一聲當場碎裂。
算了,眼不見為淨。
乳白色的小獸滿臉嚴肅,半顆小獸虎牙呲出嘴邊,看起來又奶又狠,奶凶得要死。
他心道:天道既賜我惡獸法印,如今我就是罪神惡獸,發泄一下很是正常。修不了心就不修,何必為難自己。
無論如何!
趁那位將軍要去沐浴,自己正好能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煉化那些能量,或許再過幾個小時他便能重新化形了,到時候斑禿不再……最起碼能露出來的地方肯定是沒有的!
“發脾氣了?”
一雙修長的手從背後抱起白翰野,揉了揉小獸的肚子啞然失笑:“我隻是以為你病了,不是故意要給你剃毛的。”
雌蟲麵色誠懇,卻在摸到毛茬的時候忍不住發笑。
白翰野氣得拍開肚子上的那隻手:「算了,木已成舟,待我化形之後,隻要你告知我關於摯友的下落,這一切自然一筆勾銷。」
他越想越覺得對方是天道落給他的劫,萬般無奈卻也彆無他法。
“脾氣真大。”洛克菲裡笑著收手,然後在小獸頭上吻了一下。
雌蟲的嘴唇潤澤柔軟,在白翰野額角留下一片不容忽視的觸感。
「你!」
白翰野倉皇轉身,他凝視著洛克菲裡的眼睛,眸中神色極為複雜。
他心知肚明對方隻是將他當成了普通小獸,因此經常對他親摸摟抱,就連揉弄他的那處,都沒有半點忌諱。
還有……河岸邊的那個吻。
白翰野垂眸看地喉頭滑動。
那一吻極為短暫,卻令他體內的另一道封印開始鬆動……
對白翰野來說,那道封印至關重要,必須要隨他一起消散於天地。他不知道觸動那道封印的原因是什麼。他也不知道洛克菲裡當時怎麼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了……
不過這些他都不打算探究。
他們很快就要分道揚鑣了,橋歸橋路歸路,他們終究會天各一方永不相見。很快了,或許明天就可以。
思及此處,白翰野後退兩步與雌蟲保持距離。
洛克菲裡:?
雌蟲有些不明所以,他看著小獸那雙似有情緒的深灰色眼眸,忍不住點了點對方的額頭:“彆生氣了……我總覺得你能聽懂我說話。”
微涼的指尖拂過小獸的眼角,洛克菲裡略帶讚歎地緩緩道:“你的眼睛裡……好像有星星。”
在那雙酒紅色眸子的注視下,白翰野略不自在地偏開頭:「那不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