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先一步上前,伸手想擁抱沈聰,又怕碰疼了他,最後隻是用目光把沈聰周身上下掃了一遍,顫聲問道:“怎麼樣,疼不疼啊。”
沈聰之前還能忍著,母親一開口,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他說:“不疼,我這隻是看著嚴重,其實沒事的,媽。”
沈聰反應很快,在事發時跳了車,雖說傷了左臂,身上也有多處擦傷,可也比待在車裡好多了。
沈聰的手機落在了車裡,大概率已經壞了,他多年來養成報喜不報憂的習慣,在醫院跟護士借了電話隻聯係了女友,並未跟家裡說。他沒想到父母會看到新聞,還找到醫院來了。
見池景陪在父母左右,沈聰心中是感激的,他想起父親剛剛的一番話,上前把人攙扶起來。
驟然經曆大悲大喜,沈父腿上實在沒什麼力氣,最後還是在池景和陸淵的攙扶下才站起來。
沈聰跟沈父,一個是傷患,一個有高血壓,情緒都不能太過激動,他們很快去了單人VIP病房。
池景跟陸淵借口買些生活用品,離開了病房,給沈家一家三口留出交談的空間。
看著夜色下的醫院大樓,池景沒想到他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跑兩趟醫院,萬幸沈聰沒事。
他跟陸淵去醫院的超市買了些日常用品,又買了些水果牛奶,兩人並肩走在醫院的小道上,不時有人從身邊經過,這些人可能是病人,也可能是病人的家屬。
池景在住院部樓下停下腳步,轉向陸淵說:“謝謝,壽星今天辛苦了。”
與接到沈母電話時不同,池景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白皙間透著健康的粉,在暖黃色的路燈照耀下格外好看。
帶著些微涼意的夏夜晚風自兩人中間的空隙穿梭而過,風裡帶來醫院內栽植的紫薇花的清新香味。
陸淵垂眸看著池景,覺得不管是池景此刻含笑看來的眼神,還有那帶著一絲玩笑的話語,都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親近之感。
雖然這股親近可能連池景自己都不曾察覺。
陸淵心底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打從心底慶幸之前沒有動手強行綁人,否則他現在賣麵對的很可能是池景厭惡恐懼的眼神,哪裡還有現在的自在相處。
陸淵揚唇問道:“那池醫生準備怎麼獎勵我?”
之前陸淵總是叫池景池醫生,自從改叫小景後,再喚他醫生,池景心裡就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奇怪,池景不知該怎麼形容,隻覺得這三個字再從陸淵口中說出來,順耳之餘,心裡好像有一種什麼東西怦然炸開的感覺,總之他的心情是愉悅歡喜的。
池景從隨手提的袋子裡摸出一個醜橘:“給,獎勵。”
陸淵笑起來,接過去說:“多謝池醫生。”
兩人回到病房門口,就見病房的門半掩著,屋內傳來沈聰的聲音,他說:“爸,我也有錯,以後我們一起改。”
池景跟陸淵對視一眼,看來這場意外讓他們父子都打開了心結,也算是一件好事。但是父慈子孝的畫麵並沒有持續太久,沈家父子倆很快又拌上嘴了。
沈聰用右手捏著眉心說:“爸,你覺得我不回去沒人繼承家業浪費,你到時候就捐了,去蓋小學,去救助那些貧困的病人,做慈善,總之你做什麼都行……”
沈父說:“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告訴你,這錢我是一分也不留給你”
沈聰一臉無語,他本來也沒想要。
安靜了一會兒,沈聰又說:“爸,能商量一下嗎,以後你心裡怎麼想的就說出來,不要那麼彆扭,像剛剛那樣挺好的,你總得讓我感受到愛。我感受不到,你說再多,那都是自我感動。”
沈聰深知他與父親之間的問題根源,現在正是好時機,一口氣說開了是最好的。
沈父回想起得知沈聰出事時的心情,平時著急暴躁的脾氣也有所收斂,現在聽沈聰這樣說,第一次意識到沈聰並不是在挑釁他作為父親的權威,而是在跟他商量。
沈父看著兒子堅毅的麵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沈聰早在不知不覺間長大了,他早已脫離父母羽翼的庇護,成為了有主見,能夠獨當一麵的大人。
為人父母,該在孩子長大後,學會體麵放手,讓孩子自己去飛翔。
等到哪一天,他飛累了,回頭看,會發現身後有一處溫暖的避風港在默默的守護他。父母從來都該是孩子的支柱,而不該成為孩子壓力和痛苦的來源。
如此一想,沈父才深知之前的自己確實做錯了,萬幸,上天給了他改正的機會。
沈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輕聲說:“以後我有孩子,我一定跟她說我愛她,很愛她。”
他想到什麼,轉向沈母:“媽,爸跟你談戀愛的時候也這樣吝嗇說愛嗎?”
沈夫人笑道:“那怎麼可能,你爸年輕時可浪漫了,那時候每天都給我寫情書,情愛愛啊張口就來,他給我寫的那些信我還收著呢,回去拿給你……”
沈父想要阻止妻子,一著急,控製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沈母便不說了,關切的給他拍背。
沈父咳嗽止住了,臉頰發紅地責備妻子:“你跟孩子說這些做什麼。”
沈母笑他:“還說不得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病房內的景象其樂融融,池景跟陸淵暫時沒有進去,他們退到一旁等候,直到沈聰的女友陳尋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