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顯示的照片上的身影高大熟悉,赫然是陸淵。
池景眉頭微擰,放下水杯點了進去。
新聞是今天早上發的,一個多小時前。早上七點鐘陸淵現身墓園祭奠,恰好被記者拍到,發到了網上。
陸淵淒慘的身世和傳奇一樣的經曆,還有他如今手握的巨額財富,讓他成為關注的中心,評論區刷新的飛快。
陸淵母親和弟弟車禍身亡的消息再次被提及,池景一目十行的瀏覽完新聞,心底湧起濃重的後悔。
昨晚他沉浸在好友的安危中,全然忘了陸淵的母親和弟弟也是車禍走的。
事發的時候,陸淵不過八歲,八歲的他麵對母親和弟弟的屍體,會是什麼心情?
池景回想著昨晚在車禍現場,還有醫院陸淵的神情,看起來很平靜,好似沒有任何異常,同自己說話的時候,也是含著笑的。
池景心中萬分自責,責怪自己粗心,又心疼陸淵的堅強和體貼。昨晚的事對陸淵肯定是有觸動的,否則他不會一大清早就去墓園。
池景抓著無線鼠標的指骨用力到發白,可憐的鼠標被他握的咯吱作響。
池景想,從陸家到墓園有一段距離,陸淵那麼早就出現,是否一夜輾轉沒有入睡?
他盯著網頁上的照片,隻能看到陸淵的側影,戴著墨鏡,嘴唇線條平直,顯然心情並不太好。
池景想要透過墨鏡去看陸淵此刻的眼神,然而擺在眼前的隻是張沒有生命的圖片,他什麼都看不見。
終於,池景找來鑰匙,開了鎖,拿出手機,解鎖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點進陸淵的頭像。
可在輸入文字之前他又遲疑了。陸淵昨晚沒有表現出來,肯定不想讓他發現自己脆弱的一麵。
池景又把手機放下了。
牆壁上的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池景也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又一圈,他數次拿起手機,又放下。
終於在度過煎熬的二十分鐘後,池景給陸淵發了消息。
他並沒有提墓園和新聞的事,隻問陸淵昨晚回家,睡得那麼晚,身體有無不適。
池景素來是有事說事,這種拐彎抹角打探的事還是第一次做,他緊張的盯著手機頁麵,在對麵回複的時候,呼吸忍不住靜止了一瞬。
陸淵回複說一切都好,池景放心之餘又有點失落。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麼。
陸淵的隱瞞其實是正常的,他跟陸淵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他也不是陸淵的知心朋友,這種蘊含著痛苦的經曆和記憶,陸淵不跟他說很正常。
池景悵然若失的放下手機,一整天時間,總是會想起那張陸淵站在墓地前的照片。
就這樣熬到了下班,池景才驚覺自己一整天什麼都沒做,虛耗一天光陰。
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情況。
池景驅車回家,到了樓下卻沒下車。他坐在昏暗的車內,決定還是去陸家看看。就在這時,陸淵管家的短信發了過來。
管家說陸淵早上很早就出門了,可能是著了涼,這一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隻是睡,也不讓管家通知池景。
眼看著天黑了,管家實在擔心陸淵病情惡化,就自作主張通知池景過來看一眼。
池景想到早上的那條消息,驚覺陸淵竟然騙他。
為什麼?自己不是他的醫生嗎?就算不想說母親和弟弟的事,身體不適為什麼不跟他說?
池景心裡帶了點怒意,回複管家的消息後,驅車趕往陸家。
管家一直守在門外,見了池景就把他迎了進去。期間還打手語跟他說具體的情況。
池景大概猜到怎麼回事,陸淵昨天忙了一天,腳不沾地,今日晨間還下了一場小雨,陸淵早起去墓園受了涼,估計還有心理上的因素,一下子就病倒了。
池景來到陸淵的房間前,輕叩房門。
屋內靜悄悄的,一絲聲響也無,池景說了一聲“陸先生,我進來了”,之後轉動把手推開房門。
聽到開門的動靜,陸淵從被子裡抬頭看來。
房間內沒有開燈,窗簾拉的嚴實,一絲光亮也無,而池景站在門口,外麵的燈光映在他身上,仿佛為他渡上了一層柔光。落在陸淵眼中,就像是降臨人間的天使。
陸淵掀開被子,強撐著下地走來,給了池景一個緊緊的擁抱。他是那樣用力,用力到池景都感到疼的地步。
陸淵深深嗅聞著池景身上的味道,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生命中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木。
他聲音沙啞,低聲喚道:“小景。”
池景身體僵硬一瞬,最終還是安撫的拍拍陸淵的後背。觸手之下,一片滾燙,他便認為陸淵是燒糊塗了。
生病的人最是脆弱,池景並不掙脫,等到陸淵抱夠了,卸了力道,他才跟管家合力把人扶回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