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正常社會,不需要出差和應酬時,章楚白天是個工作狂,晚上卻絕不加班,總是早早處理好當天的工作,沒處理好的就放著明天再做,然後到點下班。
因為他很享受夜晚自己獨處的時光,他會烹飪些美食,吃完後飯後泡一個熱水澡,然後早早上床睡覺,這就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時間。
到了魔界也沒改變,他再次檢查了攝像頭的位置,確保能拍到他床上,然後早早地躺下休息了。
章楚做了一個夢,夢中他置身於一個巨大的鳥籠裡,那鳥籠很高、很寬、通體金黃色,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紫荊花、杜鵑鳥、精湛華美的樹葉,兩側還濃墨重彩地琢了兩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周圍很暗,他什麼也看不見,隻有籠子頂端打下的一束光,把他暴露於黑暗中。
夢中的章楚焦灼、惶恐不安,他來回踱步,然後又跑到籠子邊上拍叫大喊,但沒用。
周圍沒有一個人。
他不知在那籠中呆了多久,每天都會去籠子邊上喊人,但喊的名字卻聽不真切。
籠子的中央隻有一張大床,章楚好像很畏懼那張床,每到夜晚,他不會去那張床上睡,而是蜷縮在床下麵,不安入睡。
終於,不知道是第幾個日夜,當章楚醒來後,看到了一個衣袍寬大的男人坐在他床邊,他眸中閃過光亮,下一刻,深深的畏懼又從中湧起。
昨夜他明明是睡在地上的,醒來後卻……來不及多想,他伸手抱住了男人。
男人黑發黑瞳,黑色衣袍,一座山般坐在那裡。
章楚抱住他的手臂微微發顫,卻還是勉強柔聲道:“桑冉,你終於來了,不要再關著我了好不好,我、我想出去,我有事情,我保證……”
“還想去救那些凡人?”男人的聲音仿佛深淵之下的暗流,低沉平靜。
“我不能縱容天界那麼對他們,你放我出去吧,我保證處理完那些事情立馬就回來,以後哪裡也不去了,就守著你跟燭陰,好不好?還有我們的桃園,我……”
話音未落,他就被男人漆黑陰翳的眸底攫取了視線,聲音戛然而止,隨後,他猛地被壓在床上,衣衫被撕碎,實木大床因劇烈的晃動而聲聲作響,手腕被攥出紅色印子,又被拉住緩慢而強勢地搭在那人脖頸上。
金色巨籠依然不動如山地立在黑暗裡,亙古綿長的月光下,薔薇花漫天飛舞,杜鵑聲聲啼鳴,鳳凰嗚咽。
最後的顛倒紅鸞之際,幾乎失去意識的章楚聽到一句話低低的耳語,“我們再要一個孩子……”
章楚第二天是被驚醒的。
醒來後他渾身都被汗浸透了,絲綢睡衣汗津津地黏在身上,心跳砰砰作響,他好像做了一個夢,但夢中發生了什麼?
章楚驚魂甫定,他掀開被子下床,看到了淩亂的被褥,他睡覺向來安穩老實,從不會把床鋪弄得這麼亂……他茫然而氣喘地在屋內環視了一番,剛才的夢後勁太大,他完全記不清夢裡的內容,但那種痛苦畏懼掙紮輾轉的心情卻深深留下了。
屋內大亮,清晨外界的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整個房間溫暖明亮。
下床後,他倒了杯水一飲而儘,隨後,視線落在窗幾上那架被掩蓋住的手機,攝像頭微微發著紅光,表示錄製還在進行。
他走過去拿起來,上麵顯示錄像已經超過十個小時,按下停止,在回看錄像之前,章楚心裡一動,撩開衣物看了一眼,發現身上竟又多了些青紅交錯。
他咬牙把衣服放下,拿著手機坐回床邊,開始拉著進度條看錄像。
錄像中,他一個人在泡澡,泡好後侍女來撤木桶,他上床睡覺,開始時一切正常,到後半夜,屋內的光線卻越來越暗,到最後幾乎不能視物,屏幕內一片漆黑。
章楚眉心輕蹙,昨晚有這麼暗?不過若是無月的午夜,又是室內,確實可能看不清。
他拉著進度條往後快進,發現黑暗持續了很久,直到淩晨五點鐘那種迷霧般的濃黑才漸漸褪色,慢慢的,天亮了。
而錄像中的他並沒什麼反常。
那他身上的痕跡到底是怎麼來的?
他回頭看了眼淩亂的被褥,木質半包床欄堅硬,難道是做夢時不小心碰到的?
章楚遲疑著把手機放到一邊,半晌,捏了捏眉心,他想是不是最近真的太草木皆兵,就像平常身上也會莫名出現一些小傷口一樣,他這段時間經曆得太多,西蘭聯盟的鐵塔坍塌,地麵淪陷,搶上直升機,接著回國後繼續地震,又匆忙地來了魔界,說不準真是不知磕碰到哪裡了。
“媽!起床啊,醒醒,太陽照屁股了!”門被梆梆敲響,燭陰愉悅張揚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章楚受驚看向門外,把手機塞入枕頭下。
現在才幾點,這孩子天天不睡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