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的房子就在步行街,考慮到自己的情況,喻言直接就排除了合租房,找到的這個房是個一室一廳格局,房子小,但裝修得很不錯,喻言一眼就看中了。
確認了沒什麼問題,中介就聯係了房東過來簽了合約。
租房的事情告一段落,新學期也正式開始,從那天之後,於恬也沒有再出現,但喻言也不著急,搶了課搬完了東西,滿意的坐到沙發上。
按照無常鬼說的,將城隍印拿出放到桌麵上一塊鋪開的乾淨白布上:
“……亡魂於恬,本官已聞汝之訴求,以城隍之名命你,速來寫冤……速來寫冤……”
厚重的窗簾擋住了陽光,昏暗的房內莫名生起一股風,將還未來得及收拾整齊的書吹得嘩啦作響,雪白的布麵上,一點發紅的烏黑時隱時現,像是誰手上沾了點墨水後的隨手一抹。
喻言神色古怪,此情此景,他總覺得應該配上威嚴的紅木高桌,背景應該是森然公堂,他再穿上一身城隍服才對。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於恬再次出現了,她的臉上多了幾分驚疑,下意識就恭敬跪到距離矮桌半米的位置。
“我、我就是於恬,請見城隍。”
她本來躲在村墓裡思考之後的事,家裡她不能再回去,也不想再回去。
不想就在這時,一股恐怖的威勢從遠處傳來,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卻生不出一點反抗之心,對喚她之人的恐懼感如同烙在她靈魂深處的痕跡。
喻言尷尬了一下,輕咳了一聲,把發出微微金光的城隍印收進懷裡才開口:“起來吧。”
壓在身上的力量漸漸消失,於恬額頭貼地,又等了一會兒,等恐懼的顫抖平複後才小心直起身體,一抬眼就看到了眼熟的臉,她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喻言十分理解,擺擺手:“彆問,問就是都是天意。”
於恬:“……”
“你那天還沒說有什麼心願呢?”對待自己的第一個業績,喻言十分上心,讓她趕緊起來彆跪他,“等你完成了願望,就可以去投胎了,嗯……你就當我是社區送溫暖的就行。”
於恬慘白鬼臉上,嘴角狠狠一抽,小心打量了一下當下的環境,又看到了桌上不知何時寫滿了古文字的白布,她看到了她的名字。
她腦中思緒萬千,看到喻言蒙蒙金光後的笑臉,自她死後生出的茫然無措,絕望和痛苦,胸口叫囂著要摧毀什麼的欲望也平複了幾分,但她跪在地上並沒有起來的意思。
注意到於恬的眼神,喻言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印花T恤,他突然明白為什麼無常鬼說工作服會比較有氣勢了。
“您那天問我有什麼特彆想要完成的事兒。”於恬也終於開口,聲音帶上了恭敬:“之後我就在想,我以為是舍不得爸爸和弟弟,但仔細一想,也不是恨不得舍不能的,您說我心有執念……”
於恬還很年輕,人生經曆也很簡單,死後舍不得的東西有很多,但強烈到讓她無法投胎的願望,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個理所當然來。
喻言低頭去看布麵上自動書寫出來的東西,寥寥數語,就寫儘了這個19歲女生的一生,他也看不出來什麼,他撐著下巴想了一下:“或許是你死前心裡最掛念的事情?”
這個年紀的女生,會想要什麼呢?
於恬神色微頓,似乎在回憶:“我回家的那天,給爸爸打過電話,弟弟說想要一個玩具很久了,我給他買了,他……他特彆高興……”
說到這裡,於恬話語卡頓了一下,她死後就像是大腦特意屏蔽了那天的經曆,她幾乎不會去想她死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時候被喻言一說,她的腦海裡一下子就回憶起了那個下午恐怖的暴雨,在出門的時候她看到天氣預報,原本打算等第二天再回家的,爸爸也說不急,但是為什麼……
喻言看到於恬的表情似乎不對,微微皺眉,後者身上陰氣輕輕翻滾,她似乎回憶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於恬頭痛欲裂,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靈魂也會感受到疼痛,她的瞳孔放大又緊縮,“我死的時候,我死的時候……”
她不該出現在下著暴雨的無人小路,她似乎看到了暴雨中被淋濕的帶給家人的禮物,從另一個視角看到了從她的脖頸中噴濺而出的血液,看到了她摔碎的身軀中滑落出來的內臟。
那個時候,她聽到了有人在她的屍體旁竊竊私語:
“……弄壞了,弄臟了,嘖,廢了。”
“廢物再利用一下好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