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他先前所處的位置此刻正盤踞著一條猙獰的觸須,觸須襲擊激起猛烈的水流,將他狠狠卷拋向一邊。
蕭禦翻轉幾圈才穩住身體,望著烏黑觸須上尖銳如刀的倒刺,脊背發涼。
倘若再慢半分,恐怕此時他已經淪為怪物的養料了。
顧不得多想,蕭禦轉身就逃,反正都已經被怪物發現,不用再束手束尾巴。
也許是在求生的本能驅使下,他遊動的速度一再飆升,甩動尾巴的頻率也越來越快。
即便如此,那追擊而來的無數觸須,還是頃刻追上了他。
蕭禦躲閃不及,魚尾尖尖被觸須一碰,便被帶下大片血肉。
鮮血迅速在海水中彌漫,卻在轉瞬間被貪婪的觸須吸食得一乾二淨。
看到這一幕,蕭禦因疼痛而蒼白的臉色愈發難看。
那些觸須纏作一團,爭先恐後地將他的血液吸食乾淨之後,又朝他追獵而來,不給他片刻喘息的時間。
要死了嗎?
被觸須纏上的那一刻,蕭禦的心都涼了半截,他並非不能接受死亡,但以如此慘烈且不體麵的方式死去,簡直是對他拳手生涯的侮辱。
一秒,兩秒。
料想之中的疼痛並未出現,身上的觸須竟自己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環繞腰身的手臂。
溫熱、有力,和觸須截然不同的觸感,傳達著蓬勃的生命力。
在這荒無人煙的深海裡,還有誰能救他?
蕭禦不由得看向手臂的主人,果然是那個叫做蒼海的男人,對方手持長劍,一劍斬斷了數條試圖襲擊他們的觸須。
烏黑的膿血從觸須斷口噴湧而出,怪物受了傷,更加瘋狂地操縱觸須向他們發起進攻。
然而在蕭禦眼中不可戰勝的觸須,落到蒼海手裡,就隻有任其宰割的份。
如果不是他親身感受過觸須的堅硬程度,單看觸須齊整的斷口,他都要以為觸須比豆腐還要柔軟了。
怪物大概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不敢再貿然進攻,隻用觸須將他們團團圍住。
每根觸須的尖刺都筆直地朝向他們,看上去極度危險,如果忽略他們每遊動一分,觸須就後退一分的話。
大抵虛張聲勢是怪物最後的倔強。
蕭禦跟著蒼海的動作緩緩撤離,他對蒼海手中的長劍很感興趣,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材質製成的,斬斷了那麼多觸須,竟絲毫沒有被黑血汙染,甚至還散發著淺色光暈。
終於,他們在虎視眈眈的觸須護送下,回到了岸邊。
怪物對心心念念的獵物被搶走十分不滿,觸須探出水麵想要奪走蕭禦,結果都被蒼海無情斬斷。
斷裂的觸須還在海灘上蠕動,那畫麵彆提多惡心了。
蕭禦觀察了一會兒,他發現怪物上不了岸,觸須離開了海水後,速度明顯下降,已經對他構不成威脅。
“那個,劍可以借我嗎?我用完就還你。”
他的目光忍不住被劍身縈繞的光芒吸引,這柄劍削鐵如泥,肯定珍貴無比,也不知道蒼海願不願意借給他。
蒼海表現得十分大度:“好。”
蕭禦沒想到對方這麼爽快,又怕自己表現得太激動顯得多沒見識,便裝模作樣撫摸劍身,評價道:“真是好劍。”
然後故作矜持地接過長劍。
怎麼會這麼重?
劍一入手,一股沉重的力量就拽著他的手臂往下墜,蕭禦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扭傷手腕,好在蒼海及時出手,幫他承擔了大部分重量。
男人的手掌寬厚,尚帶潮意的手心包裹住他整個手背。
“小心點,彆傷了自己。”蒼海說著,緩緩放鬆了抓握的力道,好讓蕭禦逐漸適應長劍的重量。
蕭禦:“謝謝。”
他雙手緊握劍柄,將冒出水麵的觸須悉數斬斷,海灘上很快鋪了一層怪物的斷肢殘骸。
風水輪流轉,剛剛不是囂張得很嘛,來啊,反抗啊!
怪物傷痕累累,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長劍的對手,隻得將眾多殘破的觸須收回。
蕭禦提劍佯攻,嚇得怪物落荒而逃,哪裡還有半點先前的囂張跋扈。
“劍還給你,還有,謝謝你救了我。”蕭禦說得誠懇,卻對合作一事隻字不提。
他覺得蒼海身上的疑點太多了,他救蒼海上岸的時候,可沒看到蒼海身上還有一把這麼鋒利的重劍。
更何況蒼海表現出的戰鬥力,哪裡像個瞎子?
蒼海仿佛並未察覺蕭禦話語中的疏離。
他接過長劍後直接將劍插.入泥沙中,隨後對蕭禦說:“剛才襲擊你的,是黑須蛸的變種,它以吸食其他生物的血液為生。”
忽然,蒼海眉頭緊鎖:“你受傷了?”
“啊?”蕭禦沒反應過來,他還在回想自己好像在哪聽過黑須蛸這個名字。
蒼海:“傷在哪裡?”
“尾,尾巴。”蕭禦不是很想承認自己已經變成人魚的事實。
蒼海盤膝而坐:“伸過來。”
蕭禦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要乾嘛?”
“黑須蛸的觸須能夠向它觸碰到的生物注入神經性毒素,如果你不想半身不遂,就按我說的做。”
蕭禦並不信任蒼海,但對方剛剛救了他,加上半身不遂的威脅,他隻好將尾巴放在蒼海的麵前。
“靠近一點,尾巴放我腿上,不然我夠不到。”蒼海催促道。
蕭禦隻好照做。
然後眼看著蒼海將他的尾巴托起,隨後蒼海低頭,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吐息,噴灑在他敏感灼痛的傷處。
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