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藥(捉蟲) 你剛才,就摸了下他的手……(2 / 2)

“我能動什麼手腳。”林笙覺得好笑,“你們吃過這個藥的,沒有拉肚子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是有點:“可王藥郎說那是排毒……”

“藥丸裡麵大部分是麵粉和香灰,僅有的一味藥材,就是大黃。”林笙撿起一粒,掰開了給他們看,有人上來拿了半粒聞了聞,“大黃是瀉下藥。那位阿婆,腹痛多日,想必是正巧有積食便秘,服了大黃,剛好便將鬱熱瀉了出來。”

“大黃苦寒,不能多吃。而他賣一粒二十文錢,如此貴,你們想必不可能買很多,自然也不會吃出什麼大問題來。便是有上吐下泄,也推脫說是排毒的作用。他賣完這一回,便去彆的村子,等下次再來的時候,同樣的藥,你們想買都買不到第二次了。”

漸漸的終於有人回過味來……好像是他說的這麼回事。

每回王藥郎來村子裡,賣的藥都是不一樣的,有人想買上次的藥,他都說賣光了。

村裡看病難,請郎中也不容易,小病靠捱,大病靠命,吃了王藥郎的藥,也不知道究竟管幾分用,但沒出過人命,也就沒人起疑過。

林笙這邊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郝二郎的聲音:“哎,大牛!你今天沒上山打獵?躲在這兒乾嘛呢?”

大家聞聲回頭,便瞧著郝家小子從一麵院牆後頭揪出了個人影,勾肩搭背、推推嚷嚷地走了過來。有人看熱鬨不嫌事大,忙說:“這不就是大牛嗎,你身子這麼快就好了?”

大牛便是那被野獸開了肚子的獵戶,滿臉僵硬地笑著:“我還有點頭暈,就先走……”

“哎,來都來了。”郝二郎一把將他抓住,兩人爭扯了一番,大牛的衣帶就被二郎給拽斷了,隻見衣襟一散,露出了乾乾淨淨的一張肚皮,哪裡有什麼開膛破肚的傷疤。

王藥郎臉色一變,但嘴上還很硬:“大夥兒看見了吧,我這藥是見效神速啊!這才一個時辰,他就好的連疤都沒有了!”

林笙趁著郝二郎死死按住他的功夫,伸手按在了大牛的脈上,片刻道:“胡說,你昨日根本沒有上山,應該是去找相好的了吧。或者是去了花街喝酒,不過想來你也沒有錢去那種地方揮霍,那肯定是有人給了你錢,讓你來當托兒。”

“……”大牛驚恐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偷偷去瞟王藥郎,辯解道,“你、你胡說什麼!”

他嘴上說著林笙胡說,眼神卻四處飄,眼見著是在心虛了。

“既然你說我是汙蔑,那咱們一起去城裡衙門評評理。讓他們去花街問一問,究竟有沒有見過你倆。再專門請其他老郎中來驗驗藥,看裡頭是不是麵粉和香灰。”林笙趁熱打鐵道,“若是我汙蔑了你們,我挨板子。可要是查出來你們合謀賣假藥……”

一聽這點事就要去衙門,大牛嚇的一哆嗦,當即叫道:“我不去衙門!王藥郎!你可是答應我——”

“你放屁!你閉嘴!”王藥郎趕緊踹了大牛一腳,他自然是不敢去到醫館驗藥的,賠上滿臉笑容道,“你們彆急,聽我說,這個藥它其實……”他說著突然一頓,抬腳踢到布攤上,瞬間揚起一派灰塵!

郝木匠一時走神,沒有捉緊,便叫他掙脫了。

隻見那藥郎連攤子布幡也不要了,撒腿便跑。

“哎!彆跑!”

幾個人追了一路沒追上,被他油滑地溜進林子裡找不見了,可見是在外麵乾慣了這種跑路的事情。眾人無功而返,隻能連聲唾罵他,“這王藥郎祖上還是我們後河村的人呢,祖墳都在這裡,沒想到竟然喪良心,乾出這種事!”

一群人憤憤不平。

那邊,王藥郎瘋跑了一路,直到林子密了,他停下來往後看了看。

見沒人追上來,才扶著樹乾歇了口氣,回頭一摸腰上,才發現自己跑得急,竟然把這幾天賣藥得來的錢袋子也拉布攤兒上了。可這麼個景兒,他也不敢再回去找。

看來這個後河村,以後是來不得了!

“呸,真晦氣!”他重重啐了一聲,回想了下林笙的模樣,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周圍村子裡見過這麼個人,更是咬牙切齒,氣得一腳踢在樹上,又疼得抱著腳尖亂蹦,“嘶疼疼……你給我等著!”

……

有人拾起王藥郎遺落的錢袋,喜出望外。

趕緊招呼著買了藥的村民,說要到村長那兒去做個見證,把王藥郎騙了大家的藥錢都分一分還了。分錢的事是大事,大家一應百應,誰也不想被落下,很快就跟著都湧過去了。

就隻剩下坐在地上揉頭的郝木匠一家。

“今天多虧有你啊林醫郎。”郝木匠道。

林笙擺擺手:“他再怎麼著也不該賣假藥糊弄人。”

郝二郎滿臉崇拜地湊了上來,好奇地問林笙道:“哎,你剛才,就摸了下他的手腕,就能把脈把出他昨晚去了花街?這麼神?那你把把我的,能不能看出我昨晚上吃了什麼?”

林笙笑道:“怎麼可能是把脈把出來的。”

“他眼下發青,眼睛裡有血絲,可見是一宿沒怎麼睡。鞋麵上沾了紅色的胭脂,袖口還有酒漬菜漬。我進村的路上,見村裡女子們都樸素得很,沒有塗脂抹粉的,下遊的文花鄉亦是。那試問,什麼地方的姑娘會塗這麼多胭脂,還把胭脂蹭在男子的鞋上?再者說,他身上錢袋子的布料,與他身上的衣裳格格不入,隻能是彆人送他的。”

林笙抬頭看了看太陽,又耽擱了一段時間,不知道孟寒舟又等著急了沒有,萬一又生氣了在家裡自己發脾氣……嘖。

忙動身往文花鄉的方向走:“……不過他脈沉細微數,尺側尤甚,確實也是腎虛的脈象就是了。”

郝二郎瞪大雙眼,豁然開朗:“哦,哦哦!原來是這樣!”

他一邊琢磨,不知不覺跟著林笙屁-股後頭走了一段:“你這不像郎中啊,像斷案的官人!”

林笙說:“看病本就和斷案相似,都是從不可能裡找可能,從可能裡排除不可能。剩下的自然就是答案了。”

郝二郎聽得雲山霧罩,但不妨礙他覺得林笙很厲害。

走了好一段路,林笙停了下來,偏頭看他一眼:“二郎。”

“啊?”郝二郎差點撞他身上,眨巴眨巴眼。

林笙:“……你是要隨我回家去嗎?”

郝二郎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聽他說話聽入迷了,兩人早已經走出村子很遠了。他忙收了收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嘿嘿傻笑兩聲:“那,那我不送了,我這就回去琢磨你那個輪子椅!等我琢磨出來了,我就去文花鄉找你!”

林笙無奈地搖搖頭,目送他回去後,捋了捋挎包,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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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他再緊趕慢趕,腳都有些疼了,回到小院的時候,也過了午時。

“我回來了。”林笙喊了一聲。

推門進去,第一眼,就瞧見了桌上多出來一碗不屬於自家的粗瓷碗。他看了看,竟然是一碗新鮮牛-乳-,在村裡他還不認識幾個熟人,便問道,“蘭姐是不是來過?”

他摘下挎包,心想怎麼孟寒舟不回應,彆不是又病昏過去了吧,忙轉頭去看:“孟寒舟?”

隻見孟寒舟臉色很紅,被子也扯到了下巴底下。林笙走過去伸手摸在額頭上,納悶道:“不燙了啊,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怎麼還出汗了?”

還想揭開被子看看,孟寒舟就偏頭避開了林笙的手心:“沒,沒事……”他飛快地說,“牛-乳-是孫蘭拿來的。她想給相公補身體,就順便買了一罐子牛-乳-,也給你送一碗來。”

“好。”林笙轉身,“那我去謝謝她。”

孟寒舟立即拽住他:“不用!”

林笙垂首,看了看攥在自己腕上的手:“?”

“咳……我謝過了,你彆去打擾他們家了。”孟寒舟縮了縮脖子,捏著林笙手腕的掌心也不由變得滾燙,片刻,他呲溜一聲把手藏了回去,忽然語氣硬了起來,“我餓了!你快去做飯!”

林笙狐疑地看著他。

自己不過是出去了一上午,怎麼孟寒舟就變得吞吞-吐吐的。